她要避雨,他自然也要,这附近就这么一处地方好落脚,巧合罢了。
姜锦没太在意,心底却还是难免有些担心会被他发现纠缠,听他似乎在隔壁宿下,而那窸窣的响动一会儿便停了,姜锦这才放下心来。
她想得倒是很明白。
裴临对她到底有几分真情她不懂,但人总是会对没有得到的东西念念不忘,他希望她对他是有移情,她反倒觉得,他对她倒极有可能是上辈子的牵绊放不下而已。
放一放吧,放一放,再浓酽的情绪也会淡去的。
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再有牵扯是最好的。
屋外雨仍在下,想起方才在雨中所说的那些话姜锦几不可察地轻叹一气。
那些伤人的言语,没有为了沤裴临而蓄意夸大
事实上,她对他的怀疑,远不止那些。
之前,薛靖瑶除却那枚玉扣的来历,还告诉了她云州有人在私挖铁矿,几乎可以板上钉钉地说就是裴焕君的手下在做。
凌家被劫镖一事,似乎也是因为他们替裴家的那个姨娘送了些什么东西,被人盯上了要灭口。
绕来绕去,都绕不开裴焕君此人。
这位她养父的旧友她名义上的义父
姜锦还记得,这一世她初到云州刺史府不久,裴临不知道以何名目,也出现在了那里。
而前世她灵敏地想起,裴焕君进京赴任却遭逢意外掉了脑袋的那段时间,裴临不知什么缘由,也消失了几天。那枚玉扣遗失在战场时,好巧不巧,他也在身边。
她相信他,尽管他倨傲、自负、眼高于顶,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他不会骗她。
可现在,这样的信任荡然无存。
姜锦忽然看不懂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了。
或许她也从来不懂他。
纷乱细节在她脑子里都快纠结成了个线团,乱糟糟的,没有头绪。
想着想着,她的上下眼皮就黏在了一处,渐渐睡下了。
而一墙之隔,裴临靠坐在墙上,他脊背微佝,听着墙那边逐渐均匀的呼吸,就这么坐到了天明。
晨起,姜锦留下些香火钱,马不停蹄地就往城内赶。
她现在并非孤身一人,她有自己的牵绊。
凌霄和小薛然如今都和她住在一起,凌霄的二哥凌峰伤着腿,也在她家暂住。
姜锦想,她夜不归宿,连句话都没留,凌霄一定是急死了。
察觉到主人归心似箭,俏俏把马蹄子都快蹬出了火星子。
果不其然,听到姜锦回来的声音,门槛那边着急忙慌地就窜出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见姜锦全须全尾地回来,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凌霄抚着心口松
下劲来,她下意识要去帮她牵马,可惜被小薛然抢了先。
薛然兴冲冲地道“阿姐我帮你拴大马”
小孩儿单纯没心眼,姜锦见状,微微一笑。
凌霄倒是看起来忧心忡忡的,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姜锦,说“姐姐,你昨夜”
姜锦的发间依旧留有潮气,好在她脸色看起来还不错。
当然不错,昨晚可是痛痛快快地把话全说尽了。
所以,她现在还有心情打趣凌霄,“凌霄,你听,你和薛然都这么叫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个辈分上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