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的温絮白在医院。
在这年的夏末,他的病情反复,在医院里住了一整个秋天,直到有第一场雪飘在窗外。
在落雪的夜晚,冒牌货潜入医院,去绑架温絮白和温絮白的轮椅。
但这时候的温絮白实在非常敏锐。
听见细微的开门声,病床上的人就稍侧过身,在极不明显的脚步声里问“小陌”
冒牌货停在门口,脸上显出懊恼的挫败。
温絮白就轻轻笑了“谢谢你能来坐,桌上有热水。”
冒牌货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拿过桌上的热水壶,兑了两杯温度正好的热水,其中一杯放进温絮白手里。
二十二岁的温絮白靠坐在床头,身上披着件薄外套。
他的身形端正,脊背挺直,虽然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身上却根本看不出多少病气。
在温絮白的面前,放着一张简易小方桌,上面摊开了一份盲文教材。
白色的硬纸板上没有文字,没有色彩,只有不规则分布的点刺凸起。
“眼睛怎么了。”冒牌货低声问,“不舒服”
反正已经被认出身份,冒牌货没必要再掩饰声线,索性直接坐在他身边。
温絮白接过那杯水,用热气暖着手指,继续温声道谢“不要紧,出了点小问题,在治疗。”
二十二岁的温絮白会住院,是因为他的眼底在几个月前出血,住院治疗后有所好转,但接下来的情况仍没人料得准。
最坏的预后是看不见东西,最好的可能是要戴眼镜,用眼的时间也要严格限制。
温絮白简单解释了自己的状况,他把这件事说得很平常“我在尝试新的工作。”
这种并发症在他的预料之内,所以他能够处理,并且正在未雨绸缪地学习新领域。
如果视力还能保住,自然最好假如是不那么好的结果,他就准备转向商业配音和有声领域。
“能保住。”冒牌货说,“会是好结果。”
温絮白的手指覆在玻璃杯壁上,安静听着他的话,清俊柔和的眉宇微弯了下。
温絮白慢慢喝下一小口水,润湿喉咙,一本正经点头“我也觉得。”
冒牌货知道他其实根本没信,也不多解释,沉默着伸出手,拢住杯口那些即将逸散的热气。
热气落下来,停在温絮白的指间。
察觉到他的动作,温絮白抬起头,稍微有些惊讶。
听对方说第一句话,温絮白就敏锐觉察出了与记忆中的不同,但因为声线的确没错,所以也并无过多怀疑。
毕竟在那场决裂后,他们就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学,算下来已经五六年没怎么好好见过。
五六年的时间,本来也足够一个人变得和过去不一样。
“为什么说谢谢我能来。”
冒牌货嫌热气太慢,索性直接拢住他的手“
你叫我来了”
这只手很凉,没什么力气,因为练习使用盲文笔,磨出了一层很不明显的薄茧。
冒牌货盯着它们看,小心摸了摸,又用指腹去揉。
温絮白被他的动作引得更好奇,如果不是戴着眼罩,差一点就要把眼睛睁开“我寄了信过去。”
他们两个大学离得很远,温絮白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和途径,只好寄信。
因为眼睛不方便,这封信其实费了不少力气,温絮白每天只被允许摘下眼罩十分钟,他就用每个十分钟,慢慢来写这封信。
“是不是没有收到”
温絮白察觉到寒气,帮他拂去衣领上融化的雪水“那你是怎么来的”
“没有。”冒牌货捉住那只手,“到处找人问,打听过来的我来是因为想见你。”
冒牌货扯了几张纸巾,把温絮白手上沾的寒凉湿气全擦干净,又放回杯子上暖着。
“对不起,没能收到你的信。”
冒牌货低声说“可能是叫哪只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