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疑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而电话那端的年轻人并没有回答。
以对方显然颇为抵触自己的态度而言,厉南骁觉得这段沉默可以理解为是一种默认。
如果他想反驳或否认的话,早就开口了。
厉南骁并不诧异这种在其他人看来完全称得上无礼的态度。
因为昨天下午在派出所里的时候,他就看出来对方的性格了。
那个黑发蓝眸的年轻人,唯独对待郁白是特别的。
此刻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的中年警察,索性继续说了下去“昨天小白说,他突然拉着你跑出派出所,是因为看见窗外天空的异变,恰好和他昨晚的梦境相似,才误以为是世界末日到了。”
“但在他起身跑开之前,我记得他并没有看窗外,而且,以小白当时坐的那个位置,即使看向了窗户,也基本看不到天空。”
“至于描述梦境和小说灵感的那一段”说着,中年人慨然地笑了笑,“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他拉着你跑出派出所这件事,和天空中的异象几乎是同时发生的,异象又在他松开你的手之后消失。”
“当时天空的颜色,跟你的眼睛颜色很像。”
说到这里,刑侦队长以一种无需回答的肯定语气问他“昨天下午的天空会变成那样,跟你们两个有关系,是不是”
如他所料,电话那一头身份神秘的“人”没有回答是或不是。
此刻独自站在厨房里的年轻男人问“在派出所的时候,你就知道他在撒谎吗”
“对。”厉南骁说,“他每一次撒谎,我都看得出来。”
“那你为什么没有揭穿”
冷冽的声音里带上一点微茫的困惑。
是啊,为什么
明明是那么大的一件事。
他又是肩负着职责和使命的警察。
厉南骁想了想,才有些恍然地回答他“因为小白很久没有撒这样的谎了。”
不是“今天没时间做饭所以才叫外卖”,这样假装自己过得很好的谎言。
而是口袋烟盒里无端少了一根香烟后,身上残留烟味的少年傻笑着说请他喝可乐,这样努力掩饰自己闯祸的谎言。
“小白很开心,也很自由我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他。”
厉南骁低声说着,又自己纠正道“或许,是从来没有见过。”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郁白。
所以,他也第一次成了一个不称职的警察。
轻缓的电波噪音中,再次响起的年轻男声似乎若有所思“你希望他开心,所以撒谎了。”
他声音里的冷厉隐隐淡化了一点。
厉南骁被说得有些惭愧“对,小白是撒谎了,
但我也一样。”
谢无昉却问“刚才你说不追究身份证,也是撒谎吗”
闻言,办公桌前的中年警察哑然失笑。
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来自哪里,究竟要做什么。
但他也并不打算问。
因为对方尽管神秘莫测、气场骇人,却又有种奇异的、与普通人们截然不同的天真和纯粹。
让郁白竭力保护、又让他变得很自由的天真和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