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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嘀嗒。
嘀嗒。
液体滴落的声音。
“呐。”
阿香缓缓睁开眼,视野还有些模糊,脑袋上撞到的位置正突突胀痛着。
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装死么”
清脆的嗓音自前方传来,循声望去,视野聚焦,入目的是一小截白皙的脚踝,再往上
昏迷前的记忆如洪水般灌入她的脑子里,炼狱般的景象,惊声尖叫和哀嚎,数不清的断臂残肢
她霍得睁大眼,才反应过来脑袋和身下那又臭又湿黏的液体是什么。
血。
她猛地坐起,不只是脸颊的那一侧,手上都粘上了不少暗红色,她惊慌地在身上擦了擦,却听到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
“我说,你要无视我到什么时候呢”
阿香愕然抬头,白皙脚踝的主人正步步趋近那是一个身穿灰黑色长褂衫的俊逸少年,看上去年纪并不大。
肤色白皙,卷起的袖子下是两截沾满鲜血的手臂,不久前,他用这双手血刃了整艘飞船的人。
此刻他那澄澈的海蓝色眸子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脚上步伐紧逼,阿香颤抖着不断后退,直至后背抵在冰冷的墙上。
空气中凝重冷冽的杀气和扭曲恶心的血腥味封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开口,只得惊恐地回望着他。
如鬼魅的少年走到她身前,蹲下,歪着脑袋微笑道“小鬼,能告诉我哪里有吃的吗白米饭之类的。”
阿香根本说不出话,一双紫色的眸子满是恐惧。能感觉到少年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许久,她打了个嗝。
“嗝。”
打完她马上捂住了嘴,生怕再发出点声音就会被当场灭口。
“嗝。”
少年瞧着她好笑的反应,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只听得他那温润的嗓音再次响起
“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只是个在宇宙里迷失了的过路人呀。”
“嗝。”
阿香捂着嘴,又打了声嗝,越发绝望。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不久前她的出逃计划还是很顺利的
数十分钟前。
阿香和过去无异,蜷缩在位于飞船底部那用于关押“猪仔”的暗房里,透过那一方小小的窗户,呆呆地看着外头的繁星闪烁。
这是一艘春雨用于输送货物的货船,而阿香和其他被捉来的人则是作为廉价商品被关押在了最底部的小舱室里。
“猪仔”是船上的人对他们的统一称呼。
有关奴隶交易的灰色产业,自数年前的天人入侵后便被明目张胆地带到了宇宙,数不清的地球人被贩卖到各地。
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暗无天日的苦力活,又或者沦为地方势力的实验小白鼠最后没有人能逃过被剖心噶肾的命运。
一旦到了宇宙,逃跑什么的想都别想,况且,这还是银河系最大的犯罪集团,春雨的贼船
只有上,没有下一说。
漫长又绝望的旅途中,时不时的毒打和谩骂已是家常便饭。
阿香寻求寄托的方式就是透过那扇唯一的小窗户看看外面世界。因此也有幸见证了这艘号称春雨最大的“猪仔船”遭受不明袭击的那一刻
撞击的一瞬,船身剧烈震动,待在地下室的看守惊慌地逃离,留下黑压压的一屋子人头攒动。
压抑,恐惧,绝望,在一声声紧急通报中被释放。
后来,也不知是谁带的头,那扇因看守仓皇出逃而来不及上锁的门忽然被推开
被关押许久的人们第一次踏出了那个剥夺了一切的房间,他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直以来浑浊的眼此刻异常明亮。
阿香跟着大部队,从最底层往上跑,一路畅通无阻,船上其他人压根无心去理会出逃的猪仔们,都忙着惊慌逃窜。
偶尔遇到几个阻挠的,但谁也没料想到猪仔们此刻亢奋得不得了,一致抱团冲破重重阻拦,很快所有的防线都溃败了。
长久以来积的怨都在此刻爆发,路上的看守基本没有好下场的,“猪仔”们迎来了局势逆转和绝对的反攻。
阿香在人群里一边跑,一边默默记下船舱的构造。人们正士气高涨,一窝蜂地冲到了上层。
没有人知道哪里是终点,只知道一股脑地往前冲和铲除所有障碍。
很快,他们到了那条唯一通往最上层的通道此刻所有人都像是发现绿洲一般,争先恐后地往最高处那唯一的开口攀去,没人在意那条路出去之后会遇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