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川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心里微定。
潘盛林也不说话,就是沉默看着江明川,眼里没有半分笑意。
陶倩云不确定丈夫的意思,她听到派出所这三个字就有点怕了,但又怕江明川是唬她的,想到那栋大房子,没忍住道“你这孩子,怎么结了婚之后完全变了一个人什么都开始计较起来了,就算房子在妈手上,那我还害了你不成”
话还没说完,就遭到潘盛林大声斥责,“你到底有没有拿拿了就赶紧给他,你贪他便宜做什么,我短你吃还还是短你喝了他是我们收养的,他的东西不是我们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
听到这话,江明川脸色微白。
陶倩云也吓了一跳,不确定男人到底什么意思,结结巴巴道“我我不记得了,我我去房间找找”
潘盛林脸色一沉,吓得陶倩云赶紧起身往房间跑去。
潘盛林见陶倩云这么快就露馅,气得胸口起伏,他努力压下心中怒火,转而对江明川道“你妈向来没脑子,要真拿了你也别跟她计较,可能她是真的忘了。”
江明川这次没有选择沉默,而是道“她会忘记,难道你也忘了吗你是军人,曾经还是通讯员,按理说记性应该没那么差。”
说这话的时候,他倔强看向对方。
站在后面的贺岩想张口说话,他最会找东西了,每次妈妈买了好吃的都喜欢藏起来让他找,他每次放学回家都能很快找到,他可以去帮忙,哪知妹妹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扭头瞪了他一眼,让他别说话。
贺岩只好乖乖闭上嘴。
潘盛林脸上的神情完全变了,在听到江明川这句话时,眼神瞬间犀利起来,看着江明川时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冷冷问“你在责问我你别忘了,是我抚养你长大。”
江明川胸口藏着一股无名之火,换做往常,他或许会隐忍憋着,但这两天,他深深意识到前一十年的认知全都是错的,他的养父母对他不仅没有半点爱护之情,甚至可能一切都是为了利用,对他是这样,对钟雪也是这样,按照金秀珠的说法,这一家三口不是什么好人。
他问“我想问你,当年你跟我父亲关系很好吗你先不用回答我,这个我可以去问我父亲的朋友,我之所以这么问,是我自己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我父母去世后,他的朋友都沉浸在悲痛中,而我却莫名其妙成了你的养子,当年你告诉我,我父母在临死前将我交托给你,所以我才跟你走了,但对外的说法却是我父亲曾经有恩与你,所以你才自作主张收养了我,想要好好照顾我。”
潘盛林大概是没想到江明川连这些都记得。
江明川深深吸了口气,“你不用拿收养我来施压,您确实收养我了,
我在这个家呆了七年,这七年中,有六年遭受打骂欺负,弟弟喜欢抢我的东西,他打我的时候,我不能还手,婶婶说我心眼小,不高兴的时候就用细竹棍打我后背,因为这样别人看不到,老太太还在的时候更会折磨人,让我跪在地上给弟弟当马骑,还让我学狗叫,冬天的时候让我睡外面走廊太多了,每次等我被欺负完了,你才会站出来替我说一两句。”
那时候,他以为养父是疼他的,哪怕后来意识到了什么,也不愿意将他往坏处想。
“您的工作是章大伯安排的吧,婶婶的工作,应该是刘奶奶的照拂,还有弟弟的,那些长辈都是我父母的朋友,我十五岁那年考上军校,但却没收到通知书,也是因为你们吧,我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所以第一年报了南边那所军校。”
说完这句话,江明川平静抬起头看向潘盛林,“以后我不会再叫你爸了,你从来就不是我的父亲,父亲不是你这样虚伪自私的,我的父亲是个勇敢正直聪明又善良的人,你不配跟他相提并论。”
这句藏在心底很久的话,他终于有一天敢说出来了。
潘盛林原本还能稳住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阴狠狠看向江明川,像是在看一个仇人,完全没有半分父子情。
坐在对面的钟雪偷偷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明川,怎么都没想到从小到大一直沉默寡言、哪怕受了委屈也不会说的明川哥有一天会说出这些话。
旁边的潘军也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金秀珠发现,他沉默看着人的时候,几乎和潘盛林一模一样,眼里的心机藏都藏不住。
她心里隐隐冒出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潘军没有江明川想的那么简单,他小时候那些欺负江明川的行为,其实是在故意配合自己的父亲,他唱白脸,他父亲好唱红脸,也就是俗话说的打一棒给一颗甜枣,以此来压抑江明川性子里的血性和反抗。
不怪她喜欢把人往坏处想,这种抚养孩子的法子她以前经常见,很多主母就是这样养废庶子。
就在气氛僵硬时刻,陶倩云从楼上下来了,手中拿着泛黄的纸。
她在房间里犹豫很久,最终猜测丈夫是想让自己拿出来,让自己顶罪,毕竟自己的丈夫自己了解,比起那栋大房子,在他心里工作和面子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当初是他让自己将这张房产证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