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怔了怔,反应过来,一下子又羞惭又窘迫。
以往将军住在府邸时,只有每月初一、十五、二十五才会到木香院来,明天却不是这些日子
姜沅攥在袖底的手悄然握紧,玉白无暇的脸难为情得红到了耳根。
裴元洵撂下这句话,便没再说什么,只朝外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让她早些离开慎思院的眼神。
姜沅抱着食盒,逃也似得快步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姜沅一直脚步匆匆,似乎后头有什么洪水猛兽追来似的。
玉荷奇怪道“姨娘,将军不是喝了你送的粥了吗你跑什么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姜沅放缓脚步,闷闷呼了口气,
是出了岔子。
按照以往,将军只有每旬休沐时才会在木香院歇息,这次她来送粥,将军定是以为她别有心意,所以才告诉她,明日要在木香院就寝。
当初她落水被将军救下是意外,但旁人却不信,将军府依然不乏她心机深沉、狐媚勾人的谣传。
因为将军纳了她,灵芝恨她,陆老夫人不待见她,而二爷有样学样也想纳一房妾室,所以郑氏也迁怒讨厌她。
现在将军刚回府,她便迫不及待地去慎思院送粥,还不巧被灵芝撞见。
传出去,又成了一桩她勾引将军的铁证。
看着姜沅纠结变幻的神色,玉荷顿时明白了。
她暗暗替姨娘高兴,道“姨娘管那群势利虚伪的人做什么一群不要脸的玩意儿灵芝可比姨娘进府早多了,若是将军要纳她早就纳了,将军分明对她无意,她哪来那么大脸怪罪姨娘还有那二房,二爷要纳妾,又关姨娘什么事管不好自己的爷们,只管柿子挑软的捏,专找姨娘撒气”
说话间,已经到了木香院。
看姜沅一直默然不语,玉荷转身关紧院门,压低声音劝道“依我说,姨娘貌若天仙,就去勾引将军怎么了只要将军常宿在木香院,姨娘想办法早日为将军诞下子嗣,有了孩子做依仗,以后才能在这个府里站稳脚跟,再不被人欺负”
劝慰的话说完,姜沅定定看着玉荷,直看得她不安地眨了眨眼睛,才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玉荷,今日你说的话,我只当从未听过,你以后也休要再提。”
诞下子嗣的事,根本不用去想,将军还未娶正妻,怎可能允许庶子庶女先降生
玉荷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姨娘为何不让我提姨娘就是太老实,若是生下了孩子,将军还能不认不成”
只有诞下子嗣,木香院才能彻底扬眉吐气,她们主仆才有出头之日。
姜沅抿紧了唇,看着她道“你若是觉得跟着我没什么前程,我可以向老夫人求情,把你调到别处去。”
玉荷嘴一撇,两行泪珠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先前她染了风寒,拖了好些日子也不见好,府里担心她这是会传人的瘟病,打算把她扔出去自生自灭,若不是姨娘配了一剂治病的方子,亲自给她熬药治好了她,她现在还不知是什么处境。
玉荷拿袖子抹眼泪,哭着道“我再不提这个了。除非我死了,否则姨娘休想把我赶走。”
姜沅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叹口气,“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都要遵循自己的本心行事。若是我一心为了在后院立足,用不光彩的法子诞下子嗣,即便有了依仗,将军又会怎么看待我”
姜沅顿了顿,有些说不下去。
裴元洵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对她有救命的恩情,她是敬仰感激他的。
他是人人称颂的大将军,她只是将军府的奴婢,无论身份还是地位,她与他都有着云泥之别。
身为他的妾室,她应遵从他的吩咐,恪守将军府的规矩,替他在殷老夫人面前尽孝。
她也会按照老夫人的要求,在将军回府后,及时嘘寒问暖,送汤送药,尽好服侍他的本分。
如此,她就算尽职尽责,对得起自己那份月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