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不知睡了多久,她只觉得口舌发干,头脑眩晕不止,四肢犹如断骨般疼痛。
虽在睡梦中,她还是大致判断出,这是她染上的疫病开始发作了。
不过,她却几乎没有力气起身,那眼皮似乎有千钧之重,只能躺在榻上闭眸昏睡。
意识模糊不清之时,她听到有人走了进来。
几息后,一只大掌搁在她额头上试了下额温。
那掌心干燥,微凉,手指修挺劲长,覆在她额上时,那长指烫到般蜷缩了下,无意碰到了她的长睫。
姜沅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那人便用大掌握住了她的手。
片刻后,他轻轻一握便又放下,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夜深时分,裴元洵再次返回医堂时,姜沅还未醒来。
她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白天的时候,医堂的人已给她服过药,只是,大夫们人
手不够,夜深时,她这边便无人照顾。
裴元洵走到她榻旁,撩袍撑膝坐下。
这间医室很小,床榻也很窄,她身上盖着一层蓝色的棉被,双眸紧闭,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虽然她没起烧热,但脸颊苍白如纸,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搭在身侧,呼吸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裴元洵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大掌动作很轻地覆在她的手上,道“姜沅。”
她没有任何回应,就那样静静地躺着。
有那么一瞬,裴元洵心头甚至闪过一丝害怕,怕她会出什么意外,怕她永远不再睁开眼睛。
一开始,他甚至有些责怪她,责怪她为何要学医术,为何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但,看到那些患了疫病的百姓后,他又开始理解她,如果没有她的药方,疫病造成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没有醒,裴元洵握住她的手,可以放肆得与她五指紧扣。
他的手很大,刚劲修挺,指腹有薄薄的茧,是长期握刀磨出的,他这双手,指挥千军万马,行兵打仗,破敌杀人,为得是保卫大雍的百姓,而她的手,纤细白嫩,那么柔软,却看病下方,一样可以救人性命,保护百姓。
她说过,她想做个大夫,可以治病救人,现在,她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过了很久,裴元洵盯着她紧闭的眸子,又道“姜沅,你忘了宁宁吗”
听到宁宁两个字,她搁在他掌心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而后她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看她醒来,裴元洵喉结急促地滚了滚,按捺住心头的惊喜,轻声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姜沅眨了眨长睫,声音有些干哑道“浑身都疼,没有一点儿力气。”
裴元洵安抚似地摸了摸她的额发,道“你只要按时服药,很快就会好起来,那药方还是你提出来的,效果很好。”
姜沅虚弱地眨了眨眼睛,算作回答。
不过,她似乎神智还不太清醒,好像把他当成了胡娘子,问道“宁宁睡下了吗”
裴元洵看了她一会儿,道“她刚睡着,很乖,睡着之前,她刚听了小猴子摘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