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赖着不走,林星火只得把它暂时撵到柴房里去,让三个狐狸崽看着。她自己洗了手,利落的帮魏奶奶做起早饭来。
小狐狸们早就饿了,林星火在放盐之前盛出来一钵兔肉粥。小家伙们吃的狼吞虎咽。踟蹰了下,林星火给大黄也分了半钵肉粥。好在那兔子够肥,煮了满满一大锅肉粥,够给方才来帮忙的乡亲们每家分一碗。
大黄吃完了粥,伸长脖子“嗷呜嗷呜”嚎了一嗓子,这才晃着粗大的尾巴施施然朝狼群应声处走了。
吃罢早饭,老支书带着两个后生赶着骡车来了,车上码着三大一小四个麻袋“两麻袋红薯,一麻袋粗粮,一小口袋细粮。先前老道姑跟屯里说好了的,这次换药,她那里送六成,剩下四成给你。”实际上四成远不止这些,只是一次运过来忒扎眼。老支书人老透彻,大庭广众送这一趟只是表明人家小林自己有口粮,够吃
这时,魏奶奶家院子里有不少大婶子大娘们,部分知青也在这儿凑热闹。
这是因为天亮之后,就有社员发现莲花峰被雾遮住了,有老仙姑大发神通,来看林星火的人就更多了。
“老仙姑是真本事真气魄比往年提前半月封山,叫金家窑的那些人后悔去吧“金家窑公社和下头几个村还都没换到药呢别说什么县城有医院的傻话,他们这地界儿,一进农历十月,那大雪就不知道啥时候下下来了,到时厚雪能埋人。还往县里去那不叫治病正经得叫找死。
大家伙都围着魏奶奶和林星火说话,好几个上年纪的老人家还慈爱的摩挲林星火,传授经验“光有口粮还不成,菜啊果子啊都得囤起来,冬里才舒坦。”“只怕你魏奶奶没晒多少干菜,我家多,我叫家里的皮猴子拿两篓子过来。”“西山坳的柿子挂霜了,你柱子叔最会摘柿子了”“”
林星火这会儿倒没太窘迫,她发觉自己只要认真聆听就好,老人家们你一言我一语就能说的很高兴。
人群外,常青直勾勾的看那些粮食。她是做梦都想吃一口白馍馍。可她干活不行,赚的那点工分只有多换红薯玉米才够吃,家里也指望不上。
想了想,常青问杨伟搏“这一麻袋得有二百斤吧林同志能吃的了这么多粮食”
杨伟搏瞅了她一眼,没吭声。
崔霞把杨伟搏拉走,白眼一翻“各人的口粮个人吃,你管人家吃得完吃不完。这么热心,咋不问问肖兰芹分的那点口粮够吃不你咋不把你吃不完的分她一些,也省的她家里大老远寄粮票来了“
杨伟搏反手握住崔霞的手“走吧。”
崔霞兀自不平“就她精别人就都是傻子啦煽风点火站干岸,挑唆人出头替她去分别人的粮,填她自己的仓,末了她干干净净还要做个好人哩”
常青梗了梗,眼角瞟见那俩人手牵手走了,心里暗骂“不要脸搞破鞋”
偏偏这会韦卜顺和肖兰芹都不在。肖兰芹是又犯了资本主义小姐病,在屋里躲懒;韦卜顺则因为抠痘感染了,整张脸这里肿一块那里红一块的,跟癞似的,正想办法补救呢。
没法子,常青只得自己站出来,笑着问林星火“林同志已经确定留在不咸屯了吗公社批复的这么快呐。听说林同志是京市人,留在这里,按性质来说,得算知青吧”
“咱们知青院挺宽敞的,东屋只住了我们五个女知青,大家都是积极分子、热心友爱,你来和我们一起住吧,正好大家能共同进步。“知青队长特别和善,欢迎林星火加入进步青年的行列。
常青抚抚头发,眼眶动情地微微泛红,对林星火真挚的说”听说林同志也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很能体会这种感受,其实像咱们知青们,个个都是远离亲人来接受乡亲们的再教育你别难过,我的意思是咱们知青就是你的亲密战友,是比亲姐妹更亲的无产阶级家人“
林星火愣了下,随即直直看进她的眼睛里,直到把那点泛红看褪了才指指现在居住的西屋“我的行李多,知青院放不下。”
常青不信,她昨天明明看见林星火就带了那点东西装啥相呢,又是个虚荣肤浅的人这样的人只要用大道理框住她,再说些好话,不怕笼络不住。
常青的信心大涨。
其实若不是为了粮食,为了老支书和大队长的另眼相看,为了那更长久的利益,就常青本心来说她才懒得拉拢这种落后份子呢在常青看来,林星火就属于该被打倒的牛鬼蛇神,比肖兰芹那资本主义做派还令人不齿呢。
在她小时候,常青的奶奶是筒子楼一霸,骂架的话一套套的。奶奶的话里,旧社会那还俗的尼姑道婆就跟从良的妓女没啥两样,都是下贱人这话虽然早不敢说了,可观念已经刻她骨子里了。
常青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林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