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太久没有被人好好地“托住”,情绪被压抑太久,所以在听到这样温柔的语调,轻柔地触碰,猝不及防地,喉头一哽,眼眶酸得要掉下泪来。
厉沉舟安静地望着他,扣着他的手腕,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见他没反应,轻轻用力,他便跌倒在厉沉舟的怀里,温暖、宽厚,心脏隔着薄薄的衣服有力地跳动,传达出一种莫名的安心。
纪眠眼眶脆弱的皮肤泛起薄红,刚才压制下去的疲惫和委屈像是潮水般涌上心头,酸的滋滋冒泡。
就像是没有人关心的小孩可以很坚强,但其实哪怕一句客套的温柔,也会戳破这摇摇欲坠的谎言。
他不想哭,便忍着,垂着眼,浓密的眼睫抖动,小声地吸着气,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本以为是天衣无缝,但这声音响在厉沉舟的耳朵,让他轻易地皱了眉。
纪眠的下巴搁在厉沉舟的肩膀上,便听厉沉舟静了半晌,低沉的一句“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紧接着,像是习惯似的,背上又被轻轻拍了拍,力道轻柔,像是在哄人。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胸腔,让他轻易想起了之前的家人。
像是被呵护着,被捧着,被珍爱着。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地方,处处让他胆战心惊的人际关系,像是多米诺骨牌,每一点都要小心翼翼,时刻紧绷,所以即使是虚无缥缈的,不切实际的一点温柔,不管是否真心,他此刻也想用手牢牢抓住。
纪眠不知道厉沉舟为什么这么喜欢拍他的后背,宽大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道,像是知道这样会缓解他的情绪,一下又一下,让他的心绪平静下来。
一分钟后,他吸着鼻子,咬着唇,知道自己必须找出个理由,想了想,低声说“我从爷爷家回来,看见他好像老了许多。”
厉沉舟没回答,心跳平稳,像是在静静地听。
纪眠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从很久前就和他生活在一起,又许久没见,很想他,想到以后见不能经常见到,所以所以就有点难受。”
他这话不假,脑子里也是这么难过的,只不过把“婶婶”,换成了“爷爷”。
他吸着鼻子,趴在厉沉舟的怀里,静悄悄地等着厉沉舟的回答。
“以后可以多回家看看。”厉沉舟低沉的声线,像是随着胸腔的震动,而传到纪眠的耳朵里。
纪眠惊讶地眨了眨,还未回答,就被厉沉舟扣着肩膀从怀里拉起来,眸子深深,像是一面平静的湖,像是有着奇妙的吸力,“不开心,也可以和我说。”
纪眠突然有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了。
呆呆的,懵懵的,眼圈红红的。
厉沉舟轻扬唇角,眼前青年鼻头眼尾皆是通红,衬得皮肤越发的白皙,眼睛乌黑湿润,透着莹莹的水光,生了一张被好好宠大的脸,却又这么的胆怯,像是没有什么底气。
“嗯”他伸手晃了晃纪
眠的下巴尖。
“喔。”纪眠垂着眼睫,感觉很不好意思。
这样的话,带着点撑腰的感觉,像是像是要真心和他好一样。
心情平复下来,纪眠才发现自己的姿势实在羞耻,他双腿分开,跨坐在厉沉舟的大腿上,像是一个舒展的鸭子坐,能感觉到屁股底下,厉沉舟大腿上紧绷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脸上有点热,想到自己刚才收不住情绪,太煽情了,幸亏没丢脸地哭出来,不然这会儿真想把自己挖个坑埋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下来,看着这棋盘,转移话题地说“那我和你下一会儿吗”
“不用。”厉沉舟抬抬下巴,“你先去吃饭。”
“你怎么知道我没”话说一半,纪眠才意识到顺嘴说漏了,连忙噤了声,一时间无措地眨眼,就见厉沉舟毫不计较的,视线落在他柔软的腹部。
像是意有所指。
“时间久了,有点吃不惯爷爷家的饭。”纪眠强行解释了一句,见他没有多说什么,虽然有些被戳穿谎言的尴尬,但总比他一会儿躺在床上饿得咬被角好。
一旦接受,心情顿时变得美好,纪家厨子做饭太难吃,还是自家阿姨的饭菜更得人心
厉沉舟看着他变得轻快欢脱的背影,心情来去如一阵风,跟不记仇似的,轻点棋盘,眸中闪过一瞬暗色。
从资料来看,纪家夫妇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养子,在纪家老爷子身边这些年,也只不过是被当作棋子利用,踢到自己身边,是要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可抛弃。
许是还不知道自己被利用,才会对纪老爷还有感情,传闻中这么聪明,其实是被养傻了,像是自己放手,出去就会被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要被细细咀嚼。
厉沉舟皱眉,狭长双眼轻垂,看着面前分明的棋盘,觉得这淡淡的烦躁,来得实在是怪。
第二天去上班时,纪眠心情很不错,终于熬过了见纪老爷,而且看样子一点没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