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晏被岁岁的小眼神弄得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边伸手将小胖崽头顶那撮小揪揪拆开,一边含着笑意,十分捧场地夸赞道“我们岁岁怎么这么棒呀多亏了家里有岁岁,不然哥哥可怎么办呀。”
岁岁骄傲地昂起头。
姜明晏看着岁岁头顶那撮没了软绳束着却依旧倔强地支棱着的头毛,动作停顿一瞬,似有些迟疑,但最终,他还是没忍住手痒,先是假公济私地将那撮倔强头毛捋顺,随即又十分自然地将小胖崽那一头刚刚平整些的细软黑发揉乱。
“岁岁,我们明天还扎小揪揪好不好”撸完崽,姜明晏还一本正经地征求崽的意见。
岁岁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毛,看着自家兄长,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你好幼稚啊但谁让你是哥哥呢我不和你计较的宽容神色,慢吞吞应了一声。
姜明晏便笑,伸手又要去揉岁岁的头毛。
岁岁这回儿可就没那么乖了,像一只灵活的小猫咪,小脑袋一偏就躲开了自家兄长的手,然后,大声宣布“我要碎觉觉啦”
姜明晏看着那只小胖猫得意洋洋地甩着毛绒绒大尾巴,呲溜一下就钻进被子里,不由得失笑“好吧,那我们岁岁快睡觉觉吧。”
岁岁哼唧唧,但还是超乖的和兄长说“哥哥也快碎觉觉”
“好。”姜明晏温声应下。
今天一天,岁岁先是期盼着去看望他心心念念的黑色大狗,后来又忙着和哥哥一起打坏蛋、给哥哥送紫色花花,小小身子肩负起大大责任,属实是很忙碌了。
因此,当岁岁钻进软软的被褥里,躺在了阿爹亲自给岁岁组装打磨出来的小床上时,困倦上涌,眼皮就开始打架。
“哥哥,岁岁碎觉喏困”小胖崽咕哝着,声音渐低。
姜明晏眸色柔和地看着小床上鼓起的那一小团,心尖软软。
许久,他才慢慢移开目光,望向参天古木之下阖眸修炼的黄衣少女。
先前与岁岁的一番笑闹,似一股清澈溪流,将姜明晏心中的茫然和荒谬之情尽数冲刷干净。
他站在岁岁的小床边,用更加冷静理智的态度去看待这突然出现的婚约。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错漏。
姜明晏想,如果阿爹阿娘真的为他定下了一门婚事,不可能十数年来一字未提。
更何况,“玩笑似的婚约”“伯父都说不必当真”,巫辰方才脱口而出的几句话,长孙莲雯也不曾反驳。
只是,既然是一句戏言,长孙莲雯又为何要不远千里,跨越危险重重的薄暮山脉,来芜洲寻他呢
姜明晏望着长孙莲雯身后那棵仿若能遮天蔽日的浓茂巨树,看着夜风吹拂,树叶轻晃,思绪便也似那晃动的叶子,随着夜风飘摇不定。
虽说戏言当不得真,做不得数,可是,既然能有戏言一说,想来阿爹或阿娘总是有一个是和长孙莲雯的父母有过相处的。
他们当初是如何说的他们是否会在夜色下畅快大笑,是否也曾温一壶清酒,不醉不归
姜明晏迫切地想去得知更多消息,想在这微凉夜色中,窥望时光,寻得阿爹阿娘曾经留下的一丝痕迹。
而且,姜明晏静静地想,长孙莲雯愿意为了一份婚约从中洲翻山越岭而来,他如今得知了婚约的存在,为何不能站出来,去询问明白呢
旁人已经走了九十九步,难道他连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吗
他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长孙莲雯他们一行人走到武安城,千里迢迢却只能扑个空吗
长孙莲雯愿意为了岁岁再三询问邀请,只希望他和岁岁能与他们同行,能平安走出薄暮山脉。
赵庸玉一句“胖娃娃”惹得岁岁气鼓鼓的,心中还总是打着各种算盘,可是,他看着岁岁时,眼中的笑意做不得假,对他真心实意的欣赏也做不得假。
虽然巫辰眼中的敌意来的莫名其妙,望着他的目光轻蔑而不屑,但姜明晏从不觉得只他一个人,就能将其余人的善意一并抹去。
他应该给出一些信任,去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