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芄“必然,有可能还是熟人。”
武垣“她其实也有准备告别仪式。”
崔芄眉目平静。
武垣“你对此似乎并不意外。”
崔芄“她指间有亲折黄纸才会留下的纸屑和味道。”
武垣“那你没说”
“中郎将方才,在碧纱橱吧”崔芄看着武垣,“应该已经找到了证据不说,也不着急问我,又是为何”
当然是死者死因存疑,现场有嫌疑人,又人多眼杂,有些关键细节反倒不方便往外说。
武垣“你胆子很大”
崔芄“嗯”
武垣突然旋身欺近,手掌为刃,抵在崔芄颈间“不怕死”
是方才在巷子里面对追捕也没有压迫感。
过近的距离,过于锋利的眼眸,交缠在一起的气息。
陌生男人的味道,危险又强大,于阳光中弥漫,于阴影中欺近,最终丝丝缕缕,缠绕到自己身上,与地上落下的影子一样,纠缠在一起。
崔芄仰头看着武垣,眼神和唇色一样淡,有疏冽,有冷漠,甚至有一点点意外,唯独没有害怕。
武垣倾身,更为欺近“真不怕”
崔芄“不是你性格。”
武垣眉锋如剑“哦我什么性格”
“我死了,是你的无能,”崔芄看着他,“我很重要,不是么”
诸如不久前暗巷的危机,你看不惯我,也要救我。
现在,更不可能随意杀掉。
“不错,你对我很重要。”
横在颈间的掌忽然变的温柔,轻轻抚过年轻郎君过于严实的领口,替他拂走不知何时沾到的桂花,武垣笑得意味深长“所以乖乖的,别作妖,懂”
崔芄懂。
欺近的距离,漫不经心的戏谑,别有所指的挑逗,对方看起来像个浪荡子,实则从始至终,眼神从未迷蒙过,始终冷静,可能觉得他有趣,但并不会为他蛊惑。
手段和内心,是两回事。
这便是武十三郎。
崔芄睫羽微动“十三郎的威胁,应该不仅仅是口头这两句”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带劲。
武垣弯了唇“半年前,靖恭坊来了个小乞丐,和别的小乞丐不一样,他有名字,叫桑七,十一二岁,半大小子,胆子大,脾气比胆子更大,明明有脑子,却不爱走正道,就喜欢撒泼耍赖街溜子那一套,软硬不吃,谁的账都不买,滑溜的像条鱼,而你崔芄,于十日前延兴门入长安,无有长安人脉,连赁房子都得打听名声好的中人能让他收你东西,给你递你想要的消息。”
崔芄平静“一个小乞丐都能知道的事,官府想知道更容易,应该不犯法”
“当然。”
武垣退后两步,阳光下的笑脸亲切极了“我应该还会在你这里看到他”
崔芄静了片刻,方道“他受我雇佣,偶尔会过来帮我打扫院子。”
武垣满意了“记住了,别坏我的事。”
他转身离开,兜头扔了件外袍过来,罩在崔芄身上“不必急着还,最近我不归家。”
是一件带着软毛领的披风。
崔芄之前没看到武垣穿在身上,或许他没穿,随便放到了椅子后,或许他也不是穿着来的,等待的过程中无聊,翻墙归家拿了一件,现在扔了过来。
披风有些大,罩在自己身上几乎要拖地,褶皱很明显,该是从未上过身,领子上细细白毛茸,很温暖,也有点。
穿堂风袭来,崔芄情不自禁的扯紧了些。
他不知长安秋日这般凛冽,午后阳光是真的暖,风也是真的凉,早晚能冷的人手想缩到袖子里,一点也不像蜀中,连天气变化都是温和的
冬衣,他还未来的及置办。
崔芄转身,已看不到那个高大身影。
怪不得顶着鬼见愁的名声,也能在长安混的风生水起,拥趸者众,这人靠的不独是太后宠爱,他心细如发,见微知著,手段雷霆威慑,亦有体恤下属之心。
这便是武十三郎。
他原本打算好好结识此人的,奈何
也罢,这样认识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