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做出惊人之举的谢知秋姑娘本人,神情仍是淡淡的。
她面无表情,眼睑微微低垂,睫影落在眼底,面对周围一众大人的震惊之色,她竟是波澜不惊。
如此沉稳的姿态,愈发让人心生惊异。
半晌,先前那位族兄才先开口道“望麟,你家这闺女刚才莫不是开口说话了”
谢老爷自己也尚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他才慌忙矮下身子,抓住谢知秋的肩膀“秋儿,你方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给爹听听。”
“升云挂天关,落霞染楼台。遥见千树雪,原是海棠开。”
谢小姐身子虽小,吐字却字正腔圆。
她平静道“大伯出题以海棠作诗,我想到一首,就说了,不可以吗”
“不是”
谢小姐年方三岁,破天荒第一次说话,就是出口成诗。
出了这样的事,现在谁还会有心情在意当初是怎么出的题
谢老爷尤是如此。
他内心早已是一团乱麻,自无心流连什么赏花会,当即告辞回家。
其余主人宾客亦皆惊愕,完全能够理解谢老爷之举,忙与他道别。
先前那位族兄专程送他们到门口。
族兄路上几乎没说话,只是抵着下巴琢磨谢小姐作的句子。
“升云挂天关,落霞染楼台。遥见千树雪,原是海棠开”
那族兄低声重复着。
直至临别前,他才深深地看了谢老爷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意境不差,对偶亦佳,难以想象是垂髫幼女所作。
“你这姑娘的哑疾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单论这首诗的文采说实话,你当年天资只算平庸,可你女儿,却十足像谢家人。”
待回到马车上,厢门紧闭,车夫抽了马鞭,车轱辘骨碌碌地转起来。
谢老爷抱了女儿上车,仍久久回不过神。
小女儿趴在窗前,淡淡地看着窗外风景,满眼宁静。
终于,谢老爷忍不住问道“秋儿,你原来果真可以说话,只是不想说”
谢知秋回头,轻轻看了他一眼,未言。
谢老爷一向知道这个女儿沉默,只是以前他是担心女儿的身体,如今,却感到空前的奇怪。
他见女儿仍如人偶一般不开口,思索片刻,压低声音,安抚她道“秋儿,你别怕,这车厢里只有我们父女两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说,为父会护着你。”
谢知秋定定地望着他,随后,微微瞥向别处。
谢老爷试探地问“你确实一直可以说话”
许久,谢知秋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
“”
过了好一会儿,小谢小姐才久违地再次吐字,只是惜字如金“不记得了。”
谢老爷暗自吃惊,只是怕惊到好不容易开口的女儿,面上并不表现。
他又问“先前的诗,真是你自己作的”
谢小姐点头。
“今天你本来也不想说话,但你发现为父为难,担心为父是作不出诗,为了帮我解围,才破例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