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满和安家的联姻,不久就没有人再提了。
正如谢知秋和谢知满姐妹料想的那样,当谢知秋将附了布券作为证据的匿名信送到谢家以后,谢老爷大惊失色,立即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详细调查。
结果当然是发现信中所写全是实情。
于是,谢家毫不犹豫地断绝了安继荣和知满议亲的可能性,也坚决不再与安家来往。
万幸,他之前没有头脑发热真的口头答应安继荣什么,一切都在可挽回的范围之内。
不过,两家毕竟有一段时间门来往甚密,为了降低对知满的影响,此事也没有闹大,其结果就像一颗小石头被丢进水里,冒了几滴水花后,水面便再无痕迹,看不出曾经的端倪。
谢老爷相当气恼安家那个安继荣竟然试图骗他,不想轻易放过安继荣。
奈何安家的根基是在昭城,并非梁城,两地相隔数百里远,而布匹生意也和谢老爷的文玩事业少有交集,谢老爷就算有心报复,手也伸不了那么长。
再者,安家毕竟是个庞然大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安继荣手上又通过布券囤积了大量现钱,外人无法得知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气数,万一把对方逼到绝境,决定来个鱼死网破,那以谢家的财力,也未必能独善其身。
谢老爷想想自己家里有妻有女还有老母亲,本来无论议亲还是断缘都是为了知满能过得好,不能本末倒置,拿辛苦积攒的家业去冒险。
所以饶是再生气,他还是咬咬牙咽下了这口气。
不过他也算记下了这人,他倒要看看,这安家布行在如此飘摇的局势下,还能再撑几年。
只要时机合适,他不介意上去落井下石,帮助安家的船沉得再快一点。
另一边,自从谢知秋开始练骑马,就早出晚归,鲜少待在草庐里。
五谷几回上山,都没能立即见到少爷的面,而好不容易等到谢知秋回来,又发现少爷身上伤痕累累。
头一回发现谢知秋浑身是伤的时候,五谷吓了一跳,大惊道“少爷,你怎么伤成这样难道是你中了举人后,出门到处炫耀自己的秋闱成绩,因为太嚣张终于被人打了”
谢知秋“”
谢知秋有点佩服五谷的想象力。
不过,她也早就找好了借口,道“我想找一种比较特殊的矿石,要在远一些的山上才有,而且那山山体陡峭,难免难爬一些。”
五谷听得咋舌。
“这得是多难爬,才能摔成这样”
五谷嘀咕。
“少爷,您就算真的不想放弃墨家术,也还是要惜命,保重身体啊。”
不过,说归这样说,五谷也没再指责谢知秋什么,反倒主动为她上药。
谢知秋这段日子伤得很多是背,自己上药的确不方便,便未拒绝,将萧寻初的背部坦给五谷。
五谷实在不愧为全能小厮,连上药这等事都得心应手,谢知秋几乎没觉得疼,伤口便都包扎好了。
待包扎完成,五谷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
他为少爷披好衣服,用木盆洁了手,用手帕擦干,又觉得有点渴,便随手拿茶杯倒了杯茶打算喝。
两人尽管过去是主仆,但现在萧寻初名义上离了家,他为人又相当随和,当五谷是朋友,五谷在这临月山的草庐里,也比寻常小厮要随意许多,比起仆人,更像是一个助手。
他与谢知秋随口闲聊“所以少爷这段时间门一直就在采矿石找到那种矿石了吗”
谢知秋回答“尚未。”
五谷道“说来,放榜前一天,少爷说要去趟集市,本来说中午便归,结果一直到傍晚才回来,那天少爷莫不是其实也是去采矿石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要连我都瞒着”
谢知秋一顿。
五谷本以为自己只是问了个很平常的问题。
但下一刻,五谷忽然觉得少爷的眼神晦暗不明,似在权衡什么,似在思索要不要告诉他、是否是告诉他的时机。
半晌,只见少爷眼睫垂下,淡淡道“那天不是。那天是出了意外情况。”
“意外情况”
“嗯,那天”
少爷略微思索,像下定了决心。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那天我一时兴起,去了趟城东谢望麟老板家。我跟他说,我仰慕谢府千金谢知秋多年,希望他能把女儿嫁给我。”
五谷一口水喷在地上。
当晚,五谷未在临月山留宿,急匆匆地跟谢知秋道别就下了山。
谢知秋独自一人在山上,默默将萧寻初的家当都重新整理了一遍,然后将她这三月来在临月山准备考试读的书、平时有灵感写的文章和心得感悟都收拾收拾,单独装了一个箱子。
当晚,谢知秋又去了一趟谢府,与萧寻初相谈一夜,直到黎明方归。
待谢知秋回到临月山,已是天光明亮。
五谷已站在山下等她,身边牵了两匹马。
他发现谢知秋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并未在草庐中显然十分惊讶,不过,他并未宣之于口。
只见五谷毕恭毕敬地对谢知秋行了一礼,唤她道“少爷。”
这么多日来,这是五谷对她表现得最恭敬的一次,也是两人的关系最像主仆的一次。
五谷板着脸,肃道“我今日是奉老爷之命过来,接您回将军府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