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白天的温美人这厮白天心情奇差,昏昏沉沉走哪儿睡哪儿,谁把她吵醒就跟刨了她祖坟似的,劈头盖脸就要挨一顿臭骂越到晚上她反倒越精神越平和,简直就是个活夜猫子
而此刻摘月楼一大怪人“夜猫子”,正在被摘月楼另一大怪人“算呆子”奋力摇晃。这当真是唱戏的拿刀出了大乱子
“祖宗啊快撒手别摇了她不是晕倒是睡着了”阿福哀嚎一声,这句话话音未落,美人就面色阴沉地睁开了眼睛。
云川停止摇晃,欣慰道“你醒了吗”
美人双眼布满血丝,躁郁之气简直要掀翻屋顶,她咬牙切齿道“你疯了吗”
温美人竟然一眼看出来云川脑子有问题,真是慧眼如炬。阿福眼看局势已经无法挽回,未免被迁怒立刻噤声,慢慢倒退离开此处,悄无声息地下楼。
想了想又不大放心,阿福便躲在楼梯上伸长了脖子听墙角。
顶楼之上并无别人,阳光从周围一圈窗户里落进来,云川扶着温辞的肩膀,满头白发光芒闪烁如历经一场大雪,风尘仆仆而来。
她眼睛明亮,为了看清温辞而凑近“你认识我吧。”
温辞冷冷地望着云川,并不说话。美人眉间花钿眼尾朱砂,衬着一双明眸比朝阳耀眼,华丽妆容完全被骨相压住,半点俗气也无,只是华贵。因为这凌厉的华贵,看起来难以亲近。
美人淡漠道“我不认识你。”
“昨天我们见过。”
“昨天有这回事吗,你做梦呢吧。”
“不是梦,在橘子树旁边。你忘了吗”
“我忘了”温辞话里有笑意,却又仿佛咬牙切齿,她一把掀开云川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起身就准备离开。云川立刻跑去占着楼梯口的位置。
温辞眯起眼睛“你算什么,也敢堵我的路”
云川对温辞话里的讽刺毫无察觉,她一派天真而执着地说道“是啊,这就是我想问的,我是什么人呢”
温辞沉默地望着她,继而微微移开目光,从她的肩头向后看去。楼梯下的阿福对着一小块栏杆来回擦,时不时瞄他们一眼。而在更远的地方,许多仙门弟子正在楼内走动,面目陌生的客人热烈讨论着魇师盟会,来往的小厮伙计大声喧哗。
云川就在这一派和平的,温暖的景象旁边,仿佛完全不曾察觉其中的危机四伏。
那可是针对她的危机四伏。
怪不得这人几十年里一直不肯下山,就她这种做派,就算名声最好时下山都能到处惹祸招殃。
温辞偏过头似笑非笑道“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也配跟我说话你可知外面的人想同我说话就要先花白银千两。而楼内的人要想跟我说话,就要伺候我,供我驱使。你占了哪样”
“都不占。”云川回答得很快。
温辞一字一顿道“那就给我滚。”
二人的对话结束于此,阿福眼观鼻鼻观心,听着耳边蹬蹬蹬的下楼声,偷偷一瞥便看见了温辞走远的身影。他松了一口气又开始纳闷,方才这温美人明明是叫云川滚,怎么最后自己下来了
而且这会儿温美人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像个男人,难不成是睡哑了
他转过身抬头看去,云川还站在顶楼的楼梯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阿福收了抹布几步跑上楼,苦口婆心道“你问的都是些什么怪话,发疯也别找温辞啊她可不是好相与的,今日这么嘲你两句就走掉,已然是高抬贵手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