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带着一队轻骑,冒雨夜驰回营地,雨水从他们湿透的披风和袍角淌下,马蹄在疾跑间溅起水花,似狩猎而归的群狼。
随行的小将一过哨门便同值守的小校大喊“西二营剿匪归,擒匪三百余名,缴获兵刃四百余件,铁箭两百余支”
那小校慌忙翻出笔墨,在随身携带的册子上记录下了什么。
这番动静,也引得营地其他将士探头探脑张望,眼见西二营的骑兵打马而过,眼中不乏露出羡慕之色,低声议论道“西二营这个月都出兵剿匪多少次了啊坪州和陶郡外的匪窝都给端完了吧”
“岂止,前些天我就听西二营那边的说,他们剿匪已经剿到忻州和伊州边界去了”
“西二营那帮兔崽子跟着萧将军算是风光了,光是这几次剿匪都能攒下不少军功了吧”
萧厉径直回了西二营,押回来的那三百多名山匪自有随行小将安排劳役去处,他翻身下马,刚把把缰绳扔给帐前迎上来的小卒,便见谭毅过来“可算把你给等回来了”
萧厉略有些意外,谭毅这时候过来找自己,应该是听到了他回营的消息,大晚上的寻他肯定是有要事了。
外边雨势大,他邀谭毅一并进帐,扯下了身上淌水最凶的披风递给亲兵,在桌前给谭毅倒茶“雨夜路不好走,压着俘匪回程慢了些,可是军中出了什么事”
谭毅“嗐”了声“这些日子你领着西二营的人往各大匪窝跑,一去就是天,想逮你可不易,我就是奉范将军的令来告你一声,接下来几天都好好待在军营里,别去剿匪了。”
萧厉把倒好的茶推向谭毅那边,抬起头问“为何”
谭毅道“三日后便是翁主的封礼大典,你要是又一头扎匪窝里去了,范将军回头能扒我一层皮。”
萧厉皱眉“什么封礼大典”
他这大半月一直在山里剿匪,对坪州政务所知甚少。
谭毅解释说“南陈那边已同咱们签了盟书,只等过几日他们的押送的粮草入关,翁主就要前往南陈,当下暂定了李垚先生和陈大人主持关内大局。依李垚先生的意思,咱大梁和南陈盟约既已定,大可再弄出些声势,引更多大梁旧臣或是义军前来归顺。最好的法子么,当然是追封王爷和世子,翁主不久后以大梁公主的身份嫁去南陈,也更加尊贵。”
萧厉从谭毅提及已同南陈签订了盟约,就异常沉默,等他说完,才用和平日里无异的语气道“我知道了,辛苦谭大哥走这一趟。”
谭毅没发现他那点微妙的反常,见他甲胄下的衣物湿透,也需尽快更衣,当下便起身道“话带到了,我也就不多留了。”
萧厉起身送他出帐,谭毅临走前似乎想卖他个人情,压低了嗓音同他说“你剿匪的功,范将军都记着呢”
旁人还不知风声,但他是范远的副将,知道的消息自然比旁人多些,陈巍想招萧厉做女婿被他婉拒,陈巍虽没说什么,但不少知情
人都暗地里觉着他不识抬举,也拿不准陈巍后面会不会介怀此事。
虽说萧厉是翁主嫡系,可翁主前往南陈后,坪州和陶郡的主要决策权还是在陈巍和李垚手中,陈巍若是有心,能给萧厉碰的软钉子可就多了。
范远是陈巍最信得过的人,范远的态度,很大程度也就代表了陈巍的态度。
萧厉听懂了谭毅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向他低声道了声谢。
谭毅走后,萧厉回到帐中,却也不曾换下那身湿衣,只撑手枯坐在桌前,望着已被他密密麻麻做了不少标记的南境舆图,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