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程归旁边的这位开始支住脑袋,似乎很努力地抬起头,又一点一点落下,如此反复。
头发倒是顺滑漂亮,后脑勺都写着与困意斗争的艰辛。这些都被收进了程归的余光里。
“今天的讲座暂时告一段段落,但我想向大家分享一位很高兴的事情。”
讲台上,黄寿中摘下老花镜,“前不久,有位演员找到我,说要向我学习中国古代的文学。今天我想让他分享一下本次讲座的理解。”
这显然是没有排练过的环节,坐在程归旁边的人愣了愣,很快站了起来。
“大家好,我是陆守南。”陆守南接过话筒,稍作停顿。从外表看起来神采奕奕,完全没有刚才困倦的样子。
但其实陆守南此刻一片混沌,昨晚到现在只有不到三小时睡眠。
他费力地转动思维,忽然看到了旁边小同学做的讲座记录,条条列列整齐得如同俄罗斯方块,还有注解。
简直雪中送炭。
陆守南仿佛拥有了提词器一般自信,他根据这些要点作答,黄教授逐渐面露赞许之意。
“正如刚才教授讲的,因为古文字造字之初是象形字,所以从最初的文字上是能看到实物依据。比如“鹿”这个字,它就和真正的”
说到这里,他瞥见这条记录的后面一本正经地画了一坨动物,像狗又像马,然后很理直气壮地在各个部位打了箭头,写上“角”“头”“腿”,和甲骨文版对应起来。
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了笑意,谁知被这位小同学察觉出来,伸手盖住本子。
一只很好看的手,指甲修剪齐整,指尖白皙圆润,因为用力而泛起粉,手指修长。
可惜陆守南不在观赏的时机里,因为他正对着记录感想到一半,视线骤然受阻。
眼看全场架着长枪短炮,闪光灯对着他乱闪,身经百战的他表面依然淡定,暗中捏住挡在关键字上的手指头,挪到旁边,按住。
情急下的力度应该不小,反正指腹下的手指头挣扎了但没挣脱。
程归抬起头,不想这人如此没礼貌。分明穿着板正的衬衫西裤,却没有一丝文质彬彬的气质,难怪要来进修。
而听了陆守南由会议概要生发的话,教授大为高兴,遇到知音一般激情澎湃,压着咳嗽声讲了好久,一来一回。导致第一排的两人就这么一直交叠着手指,温度置换得差不多,异样感减弱,陆守南都逐渐忘了这事儿。
“今天很高兴,这场讲座到此结束。”黄教授宣布。
陆守南坐下,在其他人陆续准备离场的噪杂声中,对上旁边这位平淡却坚决的神色。
他随着对方的视线缓缓低头,恍然大悟地松开手“不好意思。就是想看一下那个摘要,有人在录像。”
程归的指节泛红,在白皙皮肤上很是刺眼,他把所有资料迅速收起来,生硬道“那你应该做到认真听讲,而不是睡觉,然后道德绑架别人。”
陆守南很久没遇到过如此批评,想了一下,反思道“你说得对。”
本来讲座只有两个小时,但刚刚黄教授临时增加了和陆守南聊天环节,已经超时了二十分钟,严重影响后面的计划。
程归心里揣着事,并不想多纠缠,匆匆地背上书包想走,表情是他平日习惯的冷淡。
“这么严重吗”陆守南扯了扯嘴角,想他一个年轻英俊的当红演员,竟被嫌弃至此,顺口揶揄了句,“同学,要不带你去做个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