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黑了一块商场还没修,你的脸都少了一块不要紧吗”
“不要紧。”孔黎鸢摇头。
付汀梨点头,“你准备好了给我说。”
她以为孔黎鸢会马上接一句“准备好了”,就像她所认知的女明星一样,随时准备被留在镜头里。
可孔黎鸢没有。
而是没有声音、没有表情地留白了一会。让她想起那天晚上,孔黎鸢靠在车边,点着一根烟看着她的模样。
这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将她带入一段极为漫长的精神恍惚。可这样的停顿,却又只有几秒钟时间。
直至孔黎鸢的声音将她唤醒,
“好了,拍吧。”
相片定格,将这一瞬的孔黎鸢留在了付汀梨的手机里,就像在加州一样。
付汀梨揣好手机,便听到孔黎鸢不经意地问,“那之前那些照片呢”
她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孔黎鸢说的就是她在加州拍的那些照片。
就像刚刚才想起来留在她手中的这些“把柄”似的。
“删了。”她没必要那么像个坏人。
“什么时候删的”孔黎鸢似乎有些意外。
“啊”付汀梨随便扯了几句,“应该是哪次换手机,然后留在旧手机里,然后旧手机被还原了吧。”
她没办法说,自己换了四次手机,也将那个相册腾了四次,而那些照片是前几天才删的。
在她们第一次再见面,她就很痛快地做了决定,将这些以往下定无数次决心都删不掉的照片删得干干净净。
孔黎鸢皱眉。
倒是付汀梨笑得幸灾乐祸,“你是不是怕手机落别人手里,然后照片也被看着了,然后就跑来要挟你”
这个问题已经被她翻来覆去地碾碎过几次,问出去时舌尖莫名有种钝痛感。她以为自己知道孔黎鸢在担心什么。
但孔黎鸢却突然笑了一下。
似是突然才意识到“照片被删了”这个事实,于是终于变得松弛。
又似是根本没有在在乎这件事。
“如果一定要有人拿着这些照片来要挟我的话”
她对她说,“我倒宁愿是你。”
付汀梨愣了一下,笑,“可惜我已经删了,不然现在坑孔老师的,可不是一百个汉堡。”
她相信自己的语气足够松弛。
以至于走在前面的孔黎鸢回头望她,在纷扬大雪和黑伞下,深邃的眼像是穿过加州的一整个夏天,将她抓住,
“是啊,可惜你已经删了。”
可是付汀梨,你不应该删除的,你应该拿着那些照片打印出来,甩到我面前,冷着脸让我估算这些照片和加州的价值。
最好以此方式要挟我一辈子。
但你为什么没有,你为什么删了这些照片,你为什么一句恶话没对我说,你为什么一句“孔黎鸢有把柄在我这里”都没跟人提过
你为什么会在四年过去之后,仍然坦诚地不做任何恶事,仍然有着和那时一样的一双眼睛。
以至于,让我被这样的一双眼睛看着的时候,永远是荒唐而平庸的。
孔黎鸢安静又偏执地想。
“没关系。”付汀梨很随意地晃了晃手机,“现在不是又有了吗”
“这样算有吗”孔黎鸢不像是在问她,因为还没等她回答。
又马上回答了之前那个问题,声音轻得和这场雪没任何分别,
“我没有吃饭,你请我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