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他可以借此趁虚而入,成为她的精神支柱,可他不愿意,越是珍重,就越该等她走出阴霾,而不是去掌控她。
况且,万雪青来找他,是信任他,这份信任,高于任何情感的定义,他不想用别的东西,掺和进这信任里。
屈瑾压下蠢蠢欲动的心,终于收拾出一块地方,泡了一杯茶给万雪青。
万雪青双手捧茶杯,神情不属。
选择解除婚约,是她认为保护薛宁的方式,如果薛宁真的嫁给她,秦姬依然有办法控制她。摧残她。
她在和秦姬发生争执后,没有找父亲万钧,也没有和任何万家人说,只差人去与薛家,把一个储物袋给薛宁。
那个储物袋,有所有属于万元华的东西,里面还放了一封信。
这是她能选择面对薛宁的方式,也是她对万元华的告别。
要撕开万元华这层皮,她势必浑身鲜血淋淋,还好,自己不是孑然一身,至少,她带走那个属于她的布娃娃。
离开滋生万元华的地方,是她迈出的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只是冷静下来,她又心存质疑,握紧杯子。
她真的可以这么做吗
殊不知,被长久控制的鸟儿,一旦离开牢笼,惶恐要多于欣喜,挣扎着飞向辽阔的天空,是一件既幸福,又痛苦的事。
一杯热茶下肚,万雪青还没想明白,手脚已回暖,她不好再赖在这。
她轻轻一笑,对屈瑾说“谢谢。”
屈瑾“唔”了声,他一手支着下颌,抬眼瞄她“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万雪青有点茫然。
屈瑾“你大半夜跑出来,是跟家里闹翻了吧。”
万雪青“是,我想同书院申请住在玉章阁”
屈瑾疑惑不解“你还想待在书院”
万雪青眨了下眼,她心情很不好,是不想待在书院的,可她不知道去哪,再者,她皱皱眉“书院还有课业呢。”
屈瑾“可以请长假。”
万雪青“老师能批准吗”
屈瑾“我批准了就行。”
万雪青差点忘了,他伪造了个书院老师的身份,而且到时候,被书院发现,所有责任都是他一个人担,毕竟他有拉着她闯祸的前科。
她完美地被摘出去。
说走就走,屈瑾站在剑上,背后的天,日出渐明,他朝她伸出手,道“上来。”
她突然很向往他的逍遥,将手递给他。
等她上了剑,他伸出一边手臂“扶好了。”
他还记得她怕高。
万雪青低头一笑,他认识的,从来都是万雪青,而非万元华。
屈瑾十来岁就会御剑,行剑稳妥,很快,他们离开云鹤书院,脚下的景色变幻万千,修真界灵力分布不均,春夏秋冬各不相同,万雪青时而早春新绿,时而冬雪皑皑,都没那么畏高了。
她不是第一次见这些山河,却是第一次,以“万雪青”的身份见。
怎能让她不欣喜。
不一会儿,她听屈瑾问“有想做的事吗”
明明一个简单的问话,万雪青却想了很久。
她以自己的存在,去思考这个问题,就想得有点久,久到屈瑾回头看她。
她望着男子鬓角垂起的碎发,深邃的眸,宽阔的肩,忽的发觉,自己此时最想的,莫过于一件事。
于是,万雪青说“什么都好,只要跟你一起。”
话音刚落,屈瑾眼睛里,除了讶异,还流露出她不太懂的情绪,仿若大地深处喷薄而出的岩浆,剧烈的,滚烫的。
她莫名也有点紧张,还没找补,眼看前面是山,她拽他“快看路”
屈瑾回过神,山已近在眼前,他干脆弃剑,拉着万雪青往下跳,剑扎进高耸的山峰里,打碎山石。
这地灵力不多,屈瑾可以安稳落地,万雪青却不一定。
他横抱她,踩着滚滚落石,往地面前进,她靠在他肩膀,发现他冷静沉着的侧颜,流畅的下颌线下,竟有一道不明显的疤痕。
而这个姿势,她一只手贴着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