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猫着腰跑过去,飞快地坐下,仰着头看大荧幕。
“人嘞,人都哪去了,老祖爷,九儿……”
黄博的丑脸出现在荧幕上,一口黄牙,嘴唇干裂,还带着血渍,头发跟鸡窝似的,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村子里惊恐地大叫。
镜头跟着黄博在村子里转悠,村头的老井,黄土糊的墙,村中央的磨盘,周瑾的记忆一一浮现出来。
黄博终于还是找到了村里人,在一个小山谷里,漫山遍野都是烧焦的尸体,还冒着屡屡青烟。
在一堆尸体中间,有一具红棉袄的女尸,光着下半身,手上还戴着银镯子。
“啊,啊~”黄博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抗日时期的残酷,日军的惨无人道,在这一瞬间完全展现了出来。
影院里,一阵躁动,显然大家都被,管胡的这个开头给镇住了。
周瑾看着这一幕,熟悉的记忆又浮现出来。
他不知道整部电影的剧情如何,但是他记得,他当时好像就在里面,扮演死尸来着。
在村中央的小戏台上,老祖爷高坐在上,十三叔端着牛奶送上来。
“这奶就跟河水似的,流不尽啊。老祖啊,你说这是亲爹娘生的不?”
老祖爷拿着鞭子,一摆手,训斥道:“鼠辈,万物皆生于此,你他娘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老头中气十足地骂人,周瑾一听就乐了,他记得自己当时就站在后面。
虽然没给到镜头,但他实实在在地参与了。
哎呀,也不知道这老头,现在怎么样了。
当时走的时候,还说要给他买副假牙呢,下回有空一定得带过去。
看自己演的电影,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那些场景,那些人物,那些道具,他都亲身参与过,经历过。
当时拍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意思,现在看到成片了,才恍然大悟。
他就在剧情和回忆之间,来回切换着。
管胡把整个故事剪得七零八落的,倒叙插叙顺叙,轮换着来,留足了悬念。
观众的注意力,也渐渐被故事所吸引。
在鬼子到来之前,整个村庄是很宁静的,管胡展现了为数不多的幽默。
“你摸过那牛乃子吗?”
“那么大的没摸过……”
“你就吹吧,你连小的也没摸过。”
村民围着奶牛看新鲜,颜妮演的九儿,为了一口奶,和十三叔吵吵闹闹。
“鬼子来咧,鬼子来咧……”
八路预警,村民们四散奔逃,黄博牵着小黄牛,在村子里转悠,然后在村口的炸弹处被绊倒了。
周瑾一下子来了精神,娘的,我终于要出场了。
“老乡,你这是干啥呢,这上面写着呢,人畜勿近。”荧幕上,他穿着八路军装,牵着小毛驴上场了。
黄博道:“你认不认字啊,人都跟我说了,这是个八,亏你还是八路呢。”
“嘿,你这个老乡挺有意思,”周瑾蹲下去,“来,我告诉告诉你。”
他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人是合起来的,八是分开的,人加一横念大,加两横念天。”
“那要是个八,是怎么个加法?”黄博饶有兴致地问。
“八?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你就记住,人是分开的,八是合起来的。不对,说反了……”周瑾自己也犯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