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逐渐放下警惕。
壶里的水开始沸腾。
宋老爷子拿着木镊子往壶中投茶,淡声道“你们的事老三告诉我了。说说吧,都是怎么想的。”
终于来了。
宋宜禾听不出这话里的含义,却明白贺境时现下的困境实则是因她而起,于是稍稍坐直脊背,刚要开口,旁边的人就不着痕迹地别过了她的话头。
“这事儿您别怪小禾,是我失误。”贺境时抽出纸巾,随手将桌面漾出的水滴拭去,温声道,“我原本想着婚约定下这么久,早晚领证都一样,但我忘了小禾还没有毕业。”
宋宜禾抿唇,扭头看他。
只是宋老爷子显然不为所动,抬眼问“那这么说都是你的错了”
“是。”贺境时说,“所以今儿这不是特意过来给您赔罪。”
“赔罪我可受不起。”宋老爷子轻嗤,“当年定下婚约的,原本是你大哥贺明也,可谁想到他突然娶了港城周家的小女儿。你爷爷没了法子,这才落到你头上。”
贺境时颔首“是我运气好。”
“你的确运气好。”宋老爷子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的年轻人,“倘若再迟上一步,等阿鹞毕业,你贺家跟我宋家的婚约只恐怕就不作数了。”
“”
这话一出,宋宜禾倏然抬头。
贺境时也有些惊讶。
宋老爷子眉间的郁色缓缓散去,挪过三只杯子“下月初,我打算回明水湾。”
一锤定音。
这话的意思实在太好懂。
原来他都知道了。
“爷爷”
宋宜禾好半晌没说话,突然开口的声音听着沙哑,喉咙酸涩,一股无法抑制的震惊冲上眼窝与鼻尖。
没想到宋老爷子会这样直接。
贺境时目光挪动,看向宋宜禾。
窗外日光伴随着树梢晃动,摇曳地落在她脸上。小姑娘咬着下唇,唇色淡淡,眉心不着痕迹地轻蹙着,一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带着点儿他不愿看到的欣喜。
但宋老爷子不再多言,摇头道“不说这个。今天主要是想聊聊你们结婚的事,这些年两家公司捆绑得太深,既然结了,也勉强算桩喜事。”
贺境时垂下眼“是。”
又聊了阵子,喝完两壶茶。
到宋老爷子午睡的时候。
他把两人送到楼下,站在庭院内,来回看过面前这对新婚夫妻“江亭月那边我给你们留了套海景别墅,就当是结婚礼物,想什么时候去住自行决定。”
宋宜禾一怔,抬头看他。
宋老爷子耐心解释“领证和口头婚约不同,两地分居不是好事。”
安静两秒,贺境时始终没开口。
宋宜禾神色犹豫“可江亭月那边距离公司太远,我过几天就要去实习了。”
“这倒也是。”
瞧见宋老爷子突然想起这茬的模样,宋宜禾提醒了句“住过去的话,通勤得一个半小时。我暂时住在学校吧,这样方便。”
“那你自”
“你实习公司在哪儿”
贺境时突然出声,微哑的嗓音近距离地传入宋宜禾耳中,她揉了揉耳垂“在豫安。”
豫安是宋家老三管理的分公司。
闻言,贺境时敛起思绪,偏头朝宋宜禾看去,视线在她捏着耳朵软肉的指尖上定格两秒,稍稍偏转,滑至对方精致挺翘的鼻尖,温声道“那就搬来跟我住吧。”
九州湾是贺境时在外的私人房产。
宋宜禾雨夜去过一次。
整个别墅区内均为新中式风格,环境静谧,偌大庭院只贺境时一人独居。
回到车上。
宋宜禾的耳边还回荡着最后那句话,咬了下唇角,她看向从不久前就有些心不在焉的贺境时“爷爷顺嘴一提,你不用放在心上。”
贺境时回过神“什么”
见他没听清,宋宜禾只好硬着头皮低声重复“同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