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的时间里,沈家村家家户户都养起了牲畜,村里办了族学,沈家不光把卤肉卖进了府城,还开了七八家的饮品店,冬天卖奶茶,夏天卖各式的饮子,春秋则是两者都卖,不是没有仿着,只是谁都模仿不到精髓——白糖。
时下,糖是奢侈品,市面上没有白糖,甚至没有红糖,只有由甘蔗汁晾晒而成的紫砂糖,因颜色为紫红色而得名,价格是盐的几十倍,寻常百姓根本消费不起。
沈夏早就做出了廉价的白糖,只是不敢往外卖,唯恐得罪了垄断紫砂糖生意的几个世家,只能偷偷摸摸作为秘法放在饮品里,人家卖糖,她卖的是甜奶茶和甜饮子。
不光不敢卖糖,沈夏守着八叔这么一位金牌讲师,却也不敢开书肆卖教辅,毕竟知识被世家垄断,八叔在书院教书不过才二三十个学生,这二三十个学生里又有一半出自世家,倒也不必担心会因此惹恼了那些世家大族,可要是铺开了卖书,那不等同于挖世家的根吗。
沉浸在赚钱喜悦里的沈夏也好,随遇而安每日只上三堂课的沈八郎也罢,都无意挑战对抗世家,无意参与朝政。
何先生也怕弟子太扎眼了,自从八郎教出一位举人后,安排给八郎的学生不增反减,从二三十人的中班变成十个人的小班,无论是书院里的学生,还是外来求学的世家或寒门子弟,一律考核过了才能入班,入班后两年结业。
山县县令家的长公子,原本的男主,考了两次,才堪堪挤进来,成为班上年纪最小的学生,不过也已经16岁了,是已经可以相看定亲的年纪,在原本的剧情中,男女主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相遇,但这辈子却是到了这会儿才碰面。
虽然见面晚了,但缘分依旧在,沈八郎知道的时候,他的二侄女和他的学生已经私定终生了,用夏丫头的话来说是谈了半年的恋爱预备见家长结婚了。
沈家长辈的催婚对象从此不再是叔侄两个人,而是只剩沈八郎自己。
三十而立还不成婚,每旬回家,父母和兄嫂们总是免不了要唠叨几句,以前还有口齿伶俐的侄女能分担,如今就剩他自个儿。
父母催,兄嫂催,老师和师母偶尔也要催一催。
为了躲避催婚,沈八郎开始带着学生出去游学,一次一年半载,年近四十岁时才消停,彼时家中早已无人催婚,也无人再催他过继子嗣,生怕他再醉心山水,外出游学。
整个大魏都知道,河北道有一位怪师,庶族出身,考中解元却不入仕途,教出几十名举人,十数位进士,还教出过状元郎,却不曾婚娶,膝下无子。
这样一位怪师名师,却在四十五岁时回乡隐居,不再收徒,连天子传召都不应,潇洒任性到了极致。
不成婚,不生子,不过继。比起自己,沈夏都觉得八叔更像是从后世穿来的,压根就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只图活得舒服自在。
也的确舒服自在,旁人隐居,大都是隐于山林之中,不说风餐露宿,但也会为了陶冶情趣亲自耕种,身边没几个仆人照顾,还会与闹市隔绝,不再过问世事。
而八叔隐居,是隐居在沈家村,且不说村里多的是受过八叔恩惠照顾的族人,家里的田都租佃出去了,无需八叔亲自耕种,家中不光有下人照顾八叔起居,还有小辈陪着八叔彩衣娱亲,她这边得了或是琢磨出什么好东西,也会让人给八叔送去,绝不会少了八叔的。
她有时间也会回乡探望八叔,每次都是羡慕而归,哪怕后来做了丞相夫人,也依旧、羡慕八叔,羡慕八叔不必为琐事烦恼,不必烦恼朝中变化,也不必烦恼儿孙后辈,可真让她像八叔一样隐居,她也做不到。
她经历了皇家磨刀霍霍向世族,见证了世族被皇家压制,又经过了夺嫡风波,等她终于开书肆给八叔出书时,八叔已经长眠地下,不会知道自己的书被天下学子推崇,被皇帝安排为皇子的必学书,不会知道死后坟前香火不断,上香烧纸的学子比自家子孙多的多。
不过以她对八叔的了解,就算八叔知道这些,怕是也不会在意,这样潇洒自在的一个人,若非出身庶族,可能根本就不会寒窗苦读十数年,也不会教书授课二十几载,如果八叔从一开始便出身富贵,大抵会自在快活一生,而不是只逍遥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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