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十来号人他们当然不放在眼里,但正如四婢能制住惠国公府,羽林军投鼠忌器,万一他们冲上去,这些御前侍卫破罐破摔,调转刀锋伤到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到时难道还敢反陛下不成
至少得先弄清陛下闹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太后娘娘”羽林中郎将高声向殿内请示。
太后深沉的凤眼环扫眼前形势,没有急着发令,而是带着几分不明又无奈的神色,注视皇帝,轻叹一声“上一次,你已经玩过一场小把戏了。勍儿,你为什么就这么着急呢”
她看待皇帝的眼神,像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陈勍低眸笑了笑。
他自问“是啊,朕着什么急呢朕为何就不能老老实实做在母后施舍给我的龙椅上,乖乖听您与舅舅摆布呢”
太后眉心微皱,听这少年又道“母后,你看一看,这宫城内外唯知有太后,不知有天子。您能调用羽林禁军,而朕能用的,唯有这百人而已。”
陈勍走上前,轻轻牵起太后的手。
庾太后身体一僵,她已不记得上一次与自己的孩子拉手是什么时候,这种陌生的温暖让她恐惧,本能要甩开,却被陈勍握紧。
“母亲,今年中秋无歌舞,你我母子便一起看场好戏吧。”
小时候,是您教朕的,权力要握在自己手中,才最好用。
皇帝拉着太后在榻边坐下。那几名太医面如土色,想不通自己不过是当个值,怎么就摊上了一场宫变羽林军得不到太后指令,面面相觑,只得踞在殿阶前,与人数稀薄的御前侍卫对峙。
众寡明显的双方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直到一声警报,打破了这种平衡,把守阊阖门的侍卫奔入后宫,到帝寝外,被这黑压压的阵势惊了一惊。侍卫惊慌道“陛下,今夜城中坊里四处调兵,仿佛有变靖国公未得召令带着大队人马来至宫门,即要硬闯”
陈勍凝眉,太后先他惊讶道“靖国公因何入宫,他带了多少人,是哪一部的兵”
“回太后,很多呀至少有有好几千人,黑漆漆的看不到头,这些人所着黑甲不是京城大营的,像是、像是”
“像是私兵吧”陈勍在殿中缓缓接口。
他清澈的眉眼转向太后,在灯下罕然显出几分锐利,“太后的好哥哥,朕的好舅舅”
“怎会如此”太后脸色发白,她从未听说靖国公蓄养私兵,心中不信。她坐不住,意欲起身,手腕却还被陈勍握着。
太后以前一直觉得他还是个孩子,此时对上那双眼睛,忽然有些没底了,“勍儿你今夜究竟与谁里应外合哀家是你的母亲,不是你的仇人,哀家这些年兢兢业业为大玄,自问不曾对不起陈氏祖先,你要取哀家的性命吗让我去问清你舅父,他不会胡来”
“西胡爱珠,若得好珠,劈身藏之。”陈勍厉色道,“今天下就如宝珠,靖国公有探手取珠之力,母后便如此信他吗”
太后当然信任她的兄长,他万事都与她商量,怎么会无缘无故带兵闯宫她不与陈勍啰嗦,道“去传谢含灵,让她带骁骑卫入宫见驾”
陈勍忽然轻笑一声“呵,谢含灵。”
庾嫣在这声笑里,莽然意识到什么。
她从昨日谢含灵在太学前拦人,联系到今夜宫中的种种变故
她瞳孔微颤,不可思议地转头看着稳坐龙榻的儿子,“谢含灵”
庾奉孝的铁甲军得令后,从城西长平陵直奔皇宫,庾奉孝带领府兵到得凤阙时,双方正好汇合。守城士兵不及抵抗,庾家军如入无人之境。
庾奉孝过大司马门,直入端门,再往前便是两省六部外的宫道了。他眸中带着猩红的血丝,正待一鼓作气攻上紫宸宫,端门外响起一声断喝“靖国公,你私藏兵甲意图谋反,可想过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