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手下败将”
池得宝看到路过的胤奚,唤他一声,得瑟地举起自己的新兵刃,“你有没有啊”
胤奚闻声,耐心地在门边驻了驻足,淡然摇头。
今日家宴,他穿了一身荷花白宝相花纹直裾,不是平常在校场上麻衣绳履,泥地里摔滚的样子,也敛起了那股势若惊猿的冷淡狠劲,显得温文尔雅。
院里所有女武卫都拿他当过靶子,听见池得宝的问话,有闷声发笑的,也有看着焕然一新的胤奚微微发愣的。
他身上的衣袍,是谢澜安十八岁生辰时穿过的,当时筵上名流云集,称赞“谢家有子,仙才荦落,非尘俗人”。
今日胤奚服之,颜若菡萏出水,亦不遑多让。
“手下败将”的说法无非是个玩笑,这里人人都清楚,胤奚在校场上输多赢少,是因为她们合力围攻,方能勉强将这个看似讷言,实则身姿灵巧的家伙逼入绝境。
她们以他磨刀,他一人又何尝不是以她们做磨刀石
听说他是被祖老儿相中的好苗子,所以祖老儿一直在耐心夯实他的底子,连套入门身法都传得谨慎,不肯教偏了他。
纪小辞转眸看了胤奚一眼。
这便这意味着,他一个人能摸清所有人的武功路数,而她至今还未见过此人进攻的招数。
一抹秋水般寒凉的剑光陡然袭去。
胤奚正抬脚欲走,耳侧闻得劲风,眼不去看,先拧腰避闪。纪小辞侧撩剑锋再攻,胤奚皱眉,不正面攫其锋芒,竖掌以刁钻角度击向纪小辞内腕。
纪小辞本是带着功夫加入谢氏麾下的,一击不成,招式频出。胤奚手无寸铁,也能与她过得五招,当又一剑横面袭来,胤奚仰身下腰,白裳飘逸若云,躲避途中却还是不慎被剑风削下了一缕鬓丝。
“纪小辞”一柄环首大刀搪开剑锋,贺宝姿轻喝,“干什么”
这杀手出身的女子平素在校场独来独往,喜欢剑走偏锋便罢了,贺宝姿却没料到她在今天这个放松欢庆的场合,也敢胡来。
院中的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笑了。
纪小辞收剑,道“果然是好剑。”
胤奚所停之处,恰在一盏灯笼底下,他脸面半低,鼻翼两侧洒下暗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剑锋再偏一分,他便破相了。
别的都无所谓,但他这张脸是给人留的。
他侧挑眸尾,声音低沉“拿我试剑”
贺宝姿看见一向泥菩萨脾气的胤奚慢慢卷起袖管,上前一步,察觉不好。她才要说话,忽听人唤了声“女郎。”
胤奚眼中的狠色瞬间浮散。
他点足后撤,与这群女子避开距离,后退的方向正是谢澜安走来的那条卵石子路。
谢澜安只见一道鹤臂蜂腰的飘逸白影来到眼前,停在她身畔,转了个身,带起的清风惊动了她髻上绒花。
“女郎。”胤奚的声音比风还轻。
谢澜安很少见胤奚在她面前展露功夫,眼神微亮,再看院子里神色都不大自然的众女,“这是比划什么呢”
一院武婢齐齐屈膝而拜。
容颜冷峭的纪小辞亦放低剑鞘,没有犹豫地跪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