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文轩没有看他,手里捧着杯热水,雾气腾腾地升起来,萦绕间看不清神情。
顾文轩最后还是没有答应宋云白帮着教训谁,他面上一派淡然,离开医院后还心平气和地陪着宋青平看了场新上映的电影。
但到了夜里,他做了一宿乱七八糟支离破碎的梦。
喘着粗气醒过来,眼前是梦里的某一幕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眼眸漆黑,十指如玉,拿着一条柔软的毛毯挡住众人看向地上抽搐着的身体的目光。
很多人在尖叫,哭嚎,唯独他还是安静的,温润的,“都散开一点,不要靠近。”
不是什么大事,课堂上一个学生癫痫发作倒在地上,宋知白离得近,在医生来之前帮了一把。
后续是隔了几天,毯子被病好后的学生洗干净还回来,宋知白还是时常用,但顾文轩知道不是同一条了。
因为那辆载着伤员的悬浮车离开当天,他们出去逛街的时候,宋知白买了条一模一样的。
顾文轩还问了一句为什么要买相同的东西。
宋知白笑了笑,没说话。
顾文轩原本以为宋知白是有轻微的洁癖,直到那时才开始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宋知白对东西的所属权有着近乎极端的挑剔,他的东西别人不可以碰,碰了,他就不要了。
比如舍友借走用过的书和耳机,宋知白会当作礼物送出去。
宋云白偷偷穿过的鞋,会另外腾出个架子放上去。
或许是试探,又或许是想证明自己是不一样的,之后的某次上课时,顾文轩状若不经意地用了宋知白的水杯。
果然,宋知白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好在那个水杯并没有被扔掉,顾文轩后来在宋知白寝室的书架上看到过它。
虽然顾文轩同样也没看宋知白再用过,但他在生气之外,还有些隐秘的高兴,高兴他们之间有了彼此不需要言说也心知肚明的秘密,高兴自己是最最靠近宋知白的人。
当然,现在全化作一口郁气堵在喉咙里。
堵得顾文轩第二天眼下乌青,神智不清,在路上不知怎地再回过神来,飞行器已经偏离路线,停留在破旧的小区门口。
当然,现在全化作一口郁气堵在喉咙里。
堵得顾文轩第二天眼下乌青,神智不清,在路上不知怎地再回过神来,飞行器已经偏离路线,停留在破旧的小区门口。
他觉得自己是想快点走的,然后看着两个小时十三分钟后出现在不远处的人,改变了主意。
顾文轩看着宋知白拎着菜篮子,漆黑柔软的头发下耳尖冻得微红,像唯美电影里的主角出场。
顾文轩看着宋知白搭上悬浮公交,包裹在厚外套的背景瘦削颀长。
顾文轩看着宋知白走在明亮的钢铁森林里,进了一家咖啡馆。
他们在一起时常去的咖啡馆。
宋知白喝了一口咖啡,微微冻僵的四肢才略微放松下来,然后从旁边的书架上输入密码,拿出昨天留下的纸笔。
是了,他昨天来了。
实际上,从上次被迫给连祁做了一顿饭后,他几乎每天都过来,即使摆出一副不想出门的样子。
他起初也确实不想出门。
但是连祁开始变得有点奇怪。
或许把这个词用在一个瞎子身上太过违和,但宋知白真的感觉被连祁窥视了。
自己就像是被猛兽发现的第一只兔子或者什么长着绒毛的弱小动物,对方好奇又无趣地打量着他,嗜血的瞳孔里除了嫌弃外,装满了无所事事的探究。
就,第一次发现世界上还有这么弱的东西。
会不会不小心弄死了
之类。
宋知白越发觉得连祁好像误会了什么,又或者是发现了什么,但不管怎样,他都再撑不住对方时不时投射过来的目光。
这就是做过坏事的下场,总是提心吊胆的。
别的不说,确实太影响工作了。
宋知白擦掉草图上画出格的线条,觉得暖融融的空气泡得他双手发软,然后起身,走向洗手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