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问花又青为何忽然改变主意,也不必问,事情已经很明显,只有一个人活着才能出幻阵。
若不想被其他的剑架在脖子上,只能先砍掉他们的头颅。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贴,弱肉强食。
这是自然规律。
人和动物其实并无区别。
每杀一人,那浓郁的毒雾便散一分。
砍杀到第四人时,花又青终于忍不住,她俯在傅惊尘背上干呕,几乎吐空肠胃,连带着脑袋也空了。
呕过后,她低声道歉,说对不住,好像吐你鞋上了。
傅惊尘扯掉遮眼的布条,低头看一眼,冷静递给她手帕“无妨,我的鞋子喜欢被人吐。”
花又青“”
那种令她痛苦的嘭、嘭仍持续地响着,尤其是在傅惊尘杀人后。
他每杀一人,那种声音就又重上几分,似乎死亡催动阵法,让树全部摇晃。
有生之年,花又青第一次直面如此多的杀戮,虽有万种理由,亦良心难安。
迫不得已,她只能找傅惊尘聊天,尝试转移那种痛苦和聒噪的嘭嘭砍树声。
“哥哥,你家在哪里呀”
“永安城。”
“哥哥,你以后一直在玄鸮门吗”
“”
“哥哥,在玄鸮门学成后,你想做什么呢”
“”
一连两个问题得不到回答,花又青问“哥哥,为什么玄鸮门不叫玄武门呢它不是在玄武山上吗”
傅惊尘说“因为京城已有玄武门,玄鸮门要避讳。”
“喔,”花又青说,“既然如此,那可以用其他来代替玄武呀。玄武不是很像乌龟王八吗那为什么不叫乌龟王八门呢”
傅惊尘平静“你若想找人聊这些,我现在就放你下去你去堆个雪人,和它聊。”
花又青不说话了。
他们遇到的第五个人,是和傅惊尘一般年轻的刀客。
刀客比傅惊尘还要壮实些,衣衫在之前的打斗中已经破掉了,手中刀上红光若隐若现,好似一饮足鲜血的恶龙。
二人势均力恒,傅惊尘单手抱着花又青,堪堪迎了几刀,同他打斗极为吃力,在那柄染血的刀险些砍到花又青后,傅惊尘将她往高处一抛,她机敏,如松鼠般抱紧树枝。
与此同时,花又青亦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拍她肩膀。
嘭,嘭,嘭。
毒雾渐散,对她的纯净气息影响消退到几不可察的地步。
她亦摘下覆眼的布条,回头看,大惊。
那是一双吊在树高处的中年人尸体,树枝摇晃,他垂下来的脚触着花又青,风吹即摇。
一下又一下,就像有人在拍她肩。
花又青立刻换了根树枝站定,刚站定,往后看,错愕不已。
高树枝上,横横斜斜挂了几排的尸体,皆吊着脖颈。
阵法中阴风吹动,无数尸体摇摇晃晃,撞击树干,嘭,嘭,嘭,好似钝物砍树声。
她一路听来的不适声音,原来都来自头顶上悬挂的死尸撞树。
他们始终在死尸之下。
男的,女的,孩童,少年,青壮年,还有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