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要说,是虎妻。
从一开始就是虎妻。
所以,年轻貌美女子嫁给他,不是拐卖和监,禁,是虎妻;
女子和孩子被悄悄埋起来,也不是被他失手打死,是虎妻。
虎妻忽然来,又忽然奔向山林。
他将一切的罪责推到她身上,脏着手却高喊自己的清白可怜,在口口传说中塑造自己的无辜,最终成为故事里那个老实巴交的可怜猎户。
来了又走的虎妻是他双手染血的罪证。
一切都是那女子自愿。
自愿嫁他,自愿生子,自愿穿虎皮离开。
真的是自愿吗
将苹果放在斜坡上,果子咕噜噜滚下去,你能说它是自愿的吗
花又青闭了闭眼“冤有头债有主,她这是来讨债了。”
金开野断然“妖尸绝不会找到玄鸮门的入口。”
“那就是这个城镇上,所有歌颂过这个传说的人,”花又青说,“所有欺负过她、粉饰太平的人。”
“这里不会只有一个她,”她说,“还有多少被拐卖来的无辜女孩有多少被丈夫失手打死的妻子每一个为这件事隐瞒的人,每一个子孙后代,都是她复仇的对象。”
金开野悚然。
傅惊尘面无异色。
他垂首,看花又青画的那画中人,仔细看弘光额间火苗般的装饰,忽而问“这就是异眼”
“喔,不,”花又青解释,“异眼多半是小红痣的样子,大约弘光觉得男人生眉心痣阴柔,所以才会以额饰遮挡吧。”
听说定清师尊就不会,但他未留下画像,花又青也不曾见过,只听闻师尊年轻时甚是潇洒英俊。
傅惊尘沉吟“那你这眉心痣”
花又青面不改色“美人痣。”
傅惊尘“哦”
“不然呢总不能说我小小年纪就修炼出异眼了吧”花又青展颜一笑,“如果真有这本事,我该进宫面圣,看看皇帝能不能赐我个国师当当。”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
规规矩矩,敲过后便安静了。
金开野朗声“谁”
“温宗主说,请您去看看油和柴够不够,”那人恭敬地说,“丑时开始封山焚镇,切不可让妖尸走出。”
丑时。
花又青走向窗边,隔着透明的纸,仰脸望月,悚然不止。
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了。
再过两个时辰,这个镇上不,整个青龙山的辖区内,就不会再有任何活物。
她能理解对方的怨念和复仇,但稚子无辜,这里不仅仅是男人,还有很多无辜的女孩。
金开野说“我知道了。”
门外弟子恭敬地离开了。
花又青急促“这是屠杀,和扬汤止沸又什么区别”
金开野踱步“既然要焚山,那就意味着绝不会有一具妖尸逃出去。”
他看傅惊尘“这样吧,你就安心地被烧死吧。从今往后,青青就是我妹妹了,我发誓,会像对亲妹妹一样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