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头,一个着红衣的纸人脸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四目相对,花又青毫不犹豫,双指做叉,直直插入那纸人眼中。
惨白脸红坨坨腮的纸人往后退一步,怦然消散,落成了一地的纸人碎屑。
她欲低头去捡,却被傅惊尘拽住衣领,提起,直伶伶地站着“当心。”
花又青明白,他也未封住五感。
事已至此,她已基本猜测到这虚无红白队伍为何能摄人魂魄。
花又青不惧什么毒啊咒啊的,傅惊尘将她视作小妹,自然会阻拦她触未知之物。
她默然不语,只盯着从她身体中穿过的白色送殡者,白布之下,梧桐棺木中,隐约听到人极力敲打棺材盖的声音,还有浑浊的男声heihei求heihei鹅heihei1818”
花又青没听清。
待队伍离开,迷雾渐散,傅惊尘解开所有人的五感,飞身跃上马车,撩开轿帘,看到里面昏死过去的冯昭昭等三人。
梁长阳守在马车门口“绝对毫无知觉。”
花又青跳上马车,震惊到无以复加“直接打到没有知觉梁师兄,你好不会怜香惜玉啊。”
“万无一失比怜香惜玉好,”傅惊尘赞许看梁长阳,“是个好苗子。”
花又青腹诽,是修无情道的好苗子吧。
放下轿帘,王不留已骑驴赶上,心有余悸“方才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花又青摇头,“但只要心志坚定,不怕它们,就不会被缠上;否则”
否则,就会像王不留方才那般,被放大恐惧到失态,毫无反手之力;更甚者,会被勾魂摄魄。
若非花又青及时用了清心诀,此刻的王不留的魂魄已经进了那丧葬队伍中。
王不留摇头“我不懂。”
傅惊尘提醒“太阳已经落山,天彻底黑之前,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休息。”
日落黑幕起,深山老林中,最易徒生鬼怪。
花又青上了马,一路行,一路同王不留讲了个故事。
许久
之前,有村供奉山神像,有信者,亦有不信者。
某日涨潮,河水漫岸,有人想去对面,又无物垫足,他不信山神,便搬了山神像放在河水中,踩着神像过河;
信奉山神的人见状,批评他亵渎神明,会遭天谴,谁知几日过去,那人仍好端端的,无病无灾。
这日,信奉山神的人也有急事过河,同样匆匆踩了山神像,越到河岸,到了夜间,便周身疼痛,好似被人踩过一般。
信者心生不服,连夜跑到河边,质问山神像,同样是踩它过河,为什么日日为神像烧香祈福的自己就要被降罪,偏生那不信的人安然无恙
山神像自河中幽幽显灵,叹气,说。
他即不信我,非我力所及,不遵守规矩,我又如何能降祸于他
听到这里,王不留傻了眼“这也太无赖了吧”
“有什么好无赖的呢”花又青同他耐心分析,“神之所以是神,是承载了人的信仰之力。人在信仰他的同时,也给予他神力、权位,事事遵循神的旨意而行,不就是将自己的生杀祸福都托付给了神不就是赠予了神能惩戒自己的权利”
王不留听得似懂非懂。
“方才那东西也一样,鬼魂没有实体,唯一能伤害人的,便是迷惑其心智,影响他们的五感和魂魄,”花又青说,“你若不怕他,他自然拿你莫可奈何。”
王不留若有所思“我大约明白了,就像男女情爱,你爱一个人,将其奉之若神明,也就是给予他伤害你的权利。爱之深,痛之切,同样一句伤人的话语,若是无关紧要的人说出,自然毫发无伤,但从爱人口中出来,最是锥心刻骨。最爱你的人伤你最深是不是这个道理”
花又青沉默,委婉“将来你不要修剑道了,去修多情恋爱道吧,什么东西都能扯上男女情爱,那个更适合你。”
王不留“啊”
花又青遗憾看王不留,叹息。
若是能在现实中遇到就好了,她必定会将王不留介绍给四师兄,四师兄孤身多年,写的艳,情话本子屡被批评有谷欠无爱,他若同王不留结识,定然能写出爱谷欠纠缠之惊天巨作。
可惜了。
待天即将黑透前,终于到了一座半山腰的小山村,遥遥看去,仅有几家燃着豆大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