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姚芙绵所知,江砚虽待人温和有礼,却是疏离淡漠的,即便有许多人想要与他结交,不过是因他背后的地位或是渊博的学识,鲜少人是单纯地想要与江砚交好。
“宋郎君胸怀坦荡,又非趋炎附势之人,如今直上青云,表哥与他重归于好,有利无害。”
“还有崔郎君,他心性纯良,却被我骗了许久,离开晋阳时我不告而别,他兴许也是会在意的……每每想起我总是过意不去,表哥日后若见了他,替我多谢他那段日子对我的关照……”
可在她说完之后,久久听不见江砚应答,擡眼看去,才发觉江砚不知何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眼神阴郁,忍怒不发。
分明此刻只有他在眼前,姚芙绵提到的却都是旁人。
许久之后,江砚才僵硬回道:“这些事,待你回去了再自己去处理。”
姚芙绵幽幽地叹了口气。
说了这样多的事,好似也没旁的放不下心了……
至于江砚呢?
她死后,江砚应当会遵从江氏的安排,迎娶一位家世门第相当的贵女吧?
思及此,姚芙绵不知怎的有些不甘心。
她今日的处境是由江砚一手造成,若非江砚,她早已回去扬州。
她命丧幽州,而江砚安然无恙,日后仍是白璧无瑕风光无限的江氏长公子,一生美满……
姚芙绵想,她应当在此刻说些怨恨责备的话,让江砚自责难受,但看见他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深深敛眉时伤口又渗出血迹,便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若能活下去,往后还是活得高兴些吧。
*
李骞有意折磨二人,不予水米,只要二人不死,他乐得见他们吃苦。
高热不退,姚芙绵后来难受得受不住,半昏半醒,已无了再与江砚交谈的力气,虚弱地靠在他怀里。
身体像在冰山与火海之间不停往复,她渴得嗓子要冒烟。
江砚让守卫弄一碗水来,那守卫支支吾吾,最后用碗直接从雪地里舀了一碗雪。
“这雪化了便是水。”
江砚盯着那碗沾了草屑的雪,沉默不语。
*
城门那处没了江砚指挥,好在江砚昨日离开前留下对敌计谋,那些将士用这些计策尚且能够抵挡,但两方人马差距悬殊,不过是垂死挣扎。
城池久攻不下,平南王暗中催促李骞,无论使什么法子,让城门那些人不要再负隅顽抗。
李骞再一次去到城门,想乘机搅乱守备布局,露出破绽好让平南王得逞,可那些将士冥顽不灵地只听信江砚的话,丝毫不理会他的提议。
平南王快没了耐心,为了他的计划可顺利实现,江砚再不做决定,李骞只能先将江砚除掉之后,再打开城门……
李骞无法,再一次来到牢狱。
“如何,江怀云,考虑清楚了没?”李骞看见里边那碗雪水,讥笑出声。
他清楚江砚是要给姚芙绵喝水,而姚芙绵病重,若是喝了那不干净的雪水,解得了一时饥渴,但后续可能会使病情更严重,无异于饮鸩止渴。
“怎么,想要水?”李骞命人去烧水,待水烧好,他当着江砚的面,耐心地等水变得不再滚烫,而后仰头喝了一碗,“你求我,我若高兴看,便赏你一碗。”
江砚看着他:“李骞,你究竟想要什么。”
即便身处劣势,江砚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李骞最见不得他这目下无尘的模样。
他突然不急着让江砚归降了,以平南王的势力,想要夺取大晋不会太轻易,让他劝降江砚正是想要江砚的助力。到时江砚若真归顺,李骞便不好再光明正大对江砚下手。
他想要羞辱江砚,只能趁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