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纱幔,人影幢幢。
春宵一刻值千金,此刻却嫌春宵短。
近日,朝中的大事便是殷丞相身子有恙,向皇帝上疏告老还乡。而皇帝则亲自指定了殷羡之做今朝丞相。丞相之职,一退一进,而且两人竟是父子,难免引得人议论纷纷。但无论是谁,都只能在背后腹诽几句,父子两个都做了当朝丞相,莫非其中有什么蹊跷。但平心而论,殷羡之满腹经纶,手段行事,比起其父殷丞相,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并且,纵观整个朝堂,能比得过殷羡之的青年才俊,竟是一个都找不出来。
古往今来,能担任丞相一位者,皆是德高望重、成熟稳重之人。而殷羡之年纪轻轻,就得到如此高位,难免令人歆羡。
但殷羡之,并没有因为旁人的议论和青睐,而有所心绪起伏。他依照旧例行事,办事比起从前,越发尽善尽美。
外面的那些非议逐渐平息下去,殷羡之身上有的稚嫩青涩气,已尽数消失不见。
地牢被打开,殷羡之接过侍从手中的烛台,他温声谢绝了侍从要陪同的好意,独自一人在漆黑阴暗的地牢中行走。
在听到地牢门被缓缓
关闭的一瞬间,殷羡之的眸色发沉,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颊,烛火一跳一跳的,显现出阴森之感。
殷羡之面色冷硬,心中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恐惧。
他慢慢地停下步子,言语恭敬道:“父亲。”
黯淡的烛火,隐约照耀出模糊的人影。而被锁在牢门后的人,听到殷羡之的一声父亲”,缓缓地抬起头。
此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依稀能从面容中辨认出,是“告老还乡”的殷丞相。
殷丞相的牙齿咬的嘎吱作响,他或许是病了,连谩骂声音都显得含糊不清。
“逆子。”
殷羡之目光平静地看着浑身狼狈的殷丞相,他心中一丝一毫的愧疚同情都无。曾几何时,是殷丞相教导过他的,只有身居高位,才能拥有所想要的一切。而被掌控者,只有服从听命的份儿。
殷羡之不想要被迫接受,他要主动地去拥有,他便只能听从父亲殷丞相的话,做一个身居高位的人,才能想得到什么,便能得到什么。
“父亲。”
殷羡之淡淡开口。
“一个人总是很无趣的。不过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很快,我便会将父亲的妻子、儿女,都带到这里。到时一家人团聚,父亲便不会这般寂寞了。”
殷丞相瞪圆眼睛,他想要质问殷羡之,可心中却浮现出一片茫然。
他的儿子,当初那个粉雕玉琢,性情温和承欢膝下的殷羡之,为何会长成这般可怖的模样。
殷丞相曾经给殷羡之叮嘱过许多要求,他要殷羡之做一个孝顺听话的儿子,恭敬友爱的兄长,温润如玉的君子可如今,殷羡之像是做到了,又像是没有做到。
殷丞相心中倍感荒凉,他想要询问殷羡之,是不是他做错了。可殷羡之早已经离开了地牢,他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霍文镜以为高羿再见到他时,会恼羞成怒,大声驱赶他离开。可是高羿并未这样做,他只是淡淡地颔首示意。
霍文镜凝神细看,待看到高羿眉眼中强忍的喜色时,心中顿时一凛。
“你碰了她,是不是”
高羿伸手拂掉霍文镜攥紧他衣襟的手,若不是他答应过元滢滢,不能冲动行事,他早就将霍文镜赶了出去。
见高羿没有否认,霍文镜已经明白了许多。他极尽嘲讽道:“看来,高高在上的高侍卫长,已经做好了当人狼犬的准备。”
他意有所指,试图激怒高羿。
但高羿沉默片刻,小声喃喃道:“当狼可以犬,我还要再想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