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往他处走,自顾自思考着“虫”所透露的庞大信息。
“鲤鲤”
这时小家伙一下子扑过来,挂在我身上脑袋埋住蹭。
我回神,发现不知不觉太阳已西落。
过去挺久了,是时候返程。
“鲤鲤这个”
见我低头看,五条悟踮起脚,献宝似的握着一东西要给我。
我伸手,他小爪子就伸来,生着四个小窝窝的手背在我眼皮子底下,手张开,微小的重量落在我掌心。
凑近些看了看,我发现掌心里躺着两三粒橡子。
兴许是他过来时在路边捡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习惯,小猫小鸟一样,被放出去玩,转转悠悠玩回来,总要叼回些什么。
有时候是花纹特殊的小石头,也有摘到的长柄菊,龙须子的果实。
要么就是小弹珠,甚至不知哪个大长老和服上拽下来的小毛球
之前还带来个秃脑袋的蒲公英,发现是秃的小表情还委屈上了,要哭不哭地顶着荷包蛋眼告诉我“想带回来给你吹”,结果路上颠颠儿地跑过来就给风吹秃了。
简直可怜又搞笑。
“谢谢。”
将橡子收起来,我摸摸五条悟骄傲仰起来的小脑袋,又抓起他小手检查了下,确认并没弄脏后,还是搓着他小脸叮嘱
“不可以捡蟑螂或者蜘蛛回来。”
他的包子脸被我往中间推,向中间鼓起,更加像包子。
听到我的话,表情是惊讶的,猫眼睛瞪老大,脑袋背后仿佛铺展开猫猫宇宙图。
拼命地摇头“才不会捡脏东西”
我放过他脸蛋,牵住他嘴里哼哼唧唧朝我拼命伸来想被牵的手,想了想,还是直截了当问
“你觉得那孩子,怎么样”
五条悟先是抬起小脑袋,猫瞳眨一眨,很茫然望我。
过了半晌他反应过来,很害怕似的,身子贴过来,不安地抱住我。
“我讨厌她。”埋在我怀里闷闷地嘟囔。
我“”
我感觉心脏被扎了刀。
甭管到底是不是本人,但是的确是我脸。
“为什么”我追问,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冷静,“是不够可爱么”
他缩在我身上摇摇头,鼓着脸“她看起来好可怕”
“因为那些管子”我问。
拍了拍好像真的有点被吓到的他后背。
五条悟摇摇头。
“她看起来空空的,好像里面被掏掉,我看不到她,就好像,好像”
歪头想了想,他像是终于想出一个表述
“就好像她不在那里一样”
说着,伸出指头,指了指道旁一处的树干。
我望过去。
那里停着一只蝉蜕。
内部空空如也。
我眨眨眼。
忽然记起他是六眼。
与常人所看到的世界大约有所不同。
最起码,外貌在他眼中显得并不那么重要。
我突然好奇起来。
“那我呢,”指了指自己,我问,“在小悟眼中,我又是怎样”
小家伙咻地瞪大眼,脸蛋凑过来,盯了我半晌。
“鲤鲤像虫”端着小下巴闭眼沉思片刻,又自我否定地摇摇头,“不对,像芙、芙蜻蜓”
我没有揭穿他因为念不准“蝴蝶”,索性换了个相像的昆虫,装作无事发生地问他“为什么”
“唔,因为”他揪着手指头,忽然垂下眼,显得不高兴,“因为明明在这里,但是好像随时要飞走、全部散开掉一样。”
我一愣。
这什么抽象的形容
感到袖口被牵扯,我垂眸,小家伙脸仰起,略带水汽的蓝眼睛仿佛罩了一层磨砂玻璃,忽然雾蒙蒙看我。
“鲤鲤,”他拽一拽,旋即小动物一样扑过来,紧紧抱住我,“不要走好不好”
我半蹲,抚住他背部,疑惑地摸摸他“我不走啊”
五条悟用力地摇摇头,不安的一小团,抱我更紧。
“不是现在,是以后也不要、不可以。”
他嘴里嘟嘟囔囔,罕见地像个毫无道理的孩子在任性。
“不可以突然就不见,我不要你走掉”
说着说着就含糊,声音小下去,逐渐没有了。
再扒拉出一看,居然张着嘴巴呼呼睡着了
是累了
怪不得一直说胡话。
我无奈。
他现在没意识,身体变得软绵绵,东倒西歪,一直往我肩膀倒。
撑住他,脸颊就贴我手臂挤成团,被挤到有点不舒服,呜呜噫噫地直咕噜,梦呓一句后磨起牙。
我继续无奈。
只好将他抱起来。
好久没抱,入手竟是觉得有些微沉。
长得真快啊
我想起一些迎接主人下班的、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小奶狗,镜头一转摇身变成将主人扑骨折巨型犬的恐怖故事。
我低头,瞅一眼怀里睡得迷迷糊糊,小脑袋拱拱、又往我脸颊与颈间钻了钻的毛绒绒。
“知了知了”
耳边蝉在叫。
片刻,就觉察暖呼呼的手臂缠上来。
脖子被箍住,fu吸困难,既重还热。
我“”
总觉得他还是永远维持小只比较好。
我是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