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透凉,木窗紧闭。
少年一手扶在身侧的树干上,一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缓缓眨了下眼,似乎还在试图接受自己被关在窗外这个事实。
“躲我”他喃喃道,黝黑的眼眸看着木窗的纹路,“为什么”
屋内有轻微的脚步声,很快,屋下的门被推开,廷听提着青色的裙摆小跑着过来。
哦,原来是去开门了。
池子霁立即理解了一切,一跃而下,轻巧落地。
“池师兄。”廷听来到池子霁的面前,扬起乖巧的笑容,实则心有余悸,只感觉刚刚的窒息感还未曾散去。
她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啊
人当三思而后行,幸好她这回还能走正门来补救。
廷听确实没想到池子霁会来找她,还是在夜晚的缭音峰,明明她刚在众人面前拂了池子霁的面子。
“你误会了”池子霁一下子察觉到廷听有些拘谨,眼尾轻扬,调侃道,“我并非那等心地狭隘之辈,你早便与我说了你想拜入音修门下,只是我仍不死心而已。并非你之过,你紧张些什么”
廷听攒起的手指松开,她看着池子霁轻松的笑意,心里的纠结缓缓消失。
不知为何,在入门大典拉开的距离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迅速填平,就好像池子霁只不过是个会推开窗,想拉着师妹出门踏青游玩的少年而已。
廷听确实惧怕高高在上之人弹指间便能搅浑别人的命运,经历过的人更能理解其中的无力。
她此时站在太华宫,就是最好的证明。
“池师兄。”廷听抬起眼,直视着池子霁,“可以教我习剑吗”
她心底贪心,既不放弃音修之门,又觊觎池子霁的修行之法。
池子霁回望着廷听的双眼,从中清晰看到了野心的火光,嘴角不由得扬起,好似听到了世间最奇妙的音律。
他之前虽那般说,但教不教,如何教,这里面大有可操控的地方。
而他不会在没有必要、毫无期待的存在身上耗费时间。
而今日池子霁主动来寻廷听,便是他得出的答案。
“当然。”池子霁随手接住旁边树上飘落的桃花,灵力浸染,花浮现光华如荧灯,放到廷听的手背上,“师兄已经答应过你了。”
廷听这才想起来,在试炼秘境中她误解池子霁身份,在河流里艰难捞鱼的时候,他就答应过她了。
池子霁记到现在,夜里来询她,她竟还猜疑他。
廷听本就对池子霁含利用之心,这下心中一下子多了些内疚。
池子霁挺好说话的,也不像传言中那般“毫无人性”“凶神恶煞”吧
“天色已晚,平日你若有闲暇可传讯于我,我带你去练剑。”池子霁望了望月色,“今日便罢了。”
池子霁一抬手,灵力似流水倾泻,一股脑点亮了向下的山路,整条路上如梦似幻,灿若繁星。
廷听跟着池子霁往传送阵的方向走,石阶上如同铺着一层桃花瓣地毯,两人缓缓走下。
树杈上的鸟儿看到廷听,刚想探头准备飞下,蓦然瞅到廷听身侧的池子霁,马上转头飞回了鸟巢之中缩着,一动不动。
“池师兄怎么知道我在缭音峰”廷听问道。
“我今日听到你的琴声了。”池子霁步伐悠闲,神色洒脱。
廷听步子一顿,池子霁走了几步转过身来,细长的马尾在空中甩出一个利落的弧度,疑惑地看着她。
“缭音峰上弹奏的音修数不胜数,池师兄怎么知道哪曲是我弹的”廷听垂着眸,问出这话的时候明显透出迟疑。
理智告诉廷听,她其实不应该这样直接地问出口,这种客套话她听得多了。
一问出口,廷听就后悔了。
她其实和池子霁也没有很熟,也不过就在试炼中相处了那么一会儿,她为什么要用这种质疑的口吻说话
廷听突然恨起了自己那无用的好强与不甘。
装作相安无事其实就好了不是吗
“抱歉”廷听深呼了口气,迅速收拾好自己那乱七八糟的情绪,抬眼再看向池子霁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不一样的。”
池子霁直勾勾地望着廷听,眼底透着探寻,似乎想从她身上得到些答案,语气仍笃定,带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我听过许多音律,无论是凡间还是修真界,筵席还是战场上,曲能见人心。”
“在我眼中,听听师妹不一样,所以也很容易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