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一出,在场三人皆是一愣。
“对哦,沈小郎是坤泽……”林二柱呆呆的说出口,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
主要是栖山村没有坤泽,育子的皆是女子,几次与人相处,看着跟男子无异,心中虽知晓他是要嫁人的,却总也没将怀孕之事与他联系在一起。
他偷眼看人,如此清风明月般的气度,难以想象他大肚子的模样。
莫说是他,便是沈清竹自己也是没反应过来,骤然听到此话便愣了一瞬,待回过神,竟是难得的有些不自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周松的视线却是不自觉的飘到他平坦的肚子上,随后觉得冒犯,连忙收回来,擡眼时扫到对方染上淡粉的耳垂,一时间定在那里。
直愣愣的目光,沈清竹哪里感觉不到,定了定心绪,转头看过去。
骤然与他的眼神对上,周松一顿,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目光垂下,有些紧张的蜷了蜷手指。
看着高大的汉子在他的视线中一点点红了耳根,沈清竹才满意的微扬眉梢,尴尬的必定不能是自己。
刘芳倒是没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的话惹得几人心思各异,摸着肚子又道:“等这孩子生下来,我也确实能轻松些了,真是没日没夜的闹腾。”
如今的月份,胎儿在腹中好动的很,不知是不是也知道要出来了,着急呢。
正说着,她的肚皮便真的蠕动了几下,让刘芳浅浅吸了口气。
林二柱赶忙伸手捧住她的肚子,弯下腰教训道:“小崽子,老实些,莫要折腾你娘亲。”
刘芳垂眼看着他与孩子说话,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很是温柔。
夫妻和睦的模样让沈清竹想起了爹娘,他们的感情素来深厚,几十年如一日,虽不知怀着自己的时候他们如何相处,但想来也是这般吧。
可惜,他们在自己眼前相携而立的样子,再也见不到了。
如今便是想在他们的坟茔前祭拜,也成了遥不可及之事,只能如今日这般,朝着那遥远的地方烧些纸钱聊以慰藉。
坤泽的神情一时沉闷,周松很快便发现了,他看着那双飞扬的桃花眼微垂,连挂着笑意的唇角也落了下去。
还替人捏着箭矢的指尖动了动,有些无措,不知他为何突然难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所幸沈清竹很快便回神,收起了诸多思绪,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又落在他身上,转头道:“怎的了?”
坤泽的脸上再次露出笑意,仿若那般低沉的情绪不曾存在过,依旧温暖和煦。
周松却是第一次觉得,他不想看到对方这般的笑容。
嘴巴在笑,眼睛却好似在哭。
他抿了抿唇,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擡手将手里的箭递过去,“再试试弓吧。”
沈清竹下意识接过来,想说方才两箭已经足以,还未开口,却见乾元转身走开,从地上拾起一片落叶,站在几步之外举了起来。
周松擡眼,“射我手里的应该比地上的有趣。”
沈清竹愣住,他在京里时不是没见过那些大家纨绔以人为靶,让下人顶着苹果站在那里,享受对方战战兢兢却无处可逃的乐趣。
那些人无从反抗,有的甚至吓尿了裤子,也得不到任何同情,反而引得那些富家子弟哈哈大笑,这般情形每每见到,他都无比厌恶。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竟站在他面前,举着一片落叶主动给他做这个活靶子。
周松举着的叶片就在他脸旁,他却没有畏惧,反而在看到坤泽没有动作时,又叫了他一声,“沈清竹,来吧。”
“松哥,这太危险了吧!”林二柱注意到他们要玩什么,连忙出声制止,“想玩儿我们赶明儿去山里射兔子啊。”
“没事。”周松摇头,视线没有任何逃避的看着坤泽,“我相信沈清竹的箭法。”
沈清竹眼睫微颤,看着难得敢直视他的乾元,愣了一会儿,突然垂眸浅笑,而后搭箭上弓,擡起手臂。
弓弦被逐渐拉满,箭尖对准的却不是落叶,而是周松的眉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