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从小长在山村,在眼睛完好时也受限,从来没出去过。
李家人担心其他村人乱说话,也不让他多跟别人接触。
他唯一听得最多的就是山神的传说。
见得最多的就是信众。
自然也就成了虔诚的信徒。
意识到在夜晚闯进了神殿,慌忙退出时不知道怎么还碰倒了贡品。
新鲜的果实滚得到处都是。
盲眼少年不敢就这么离开,将那些果实重新拣起来放回台上。
但他也是很后来才知道,即使是神仆也不能将贡品直接放在贡桌上,都是放在地面的软垫。
信徒更是不能将任何个人物品留在神殿内。
光洁的苹果沾染了尘土,被细心擦过后,残留最浓重的气味就成了少年身上莫名的香气。
还有零星因为少年摔倒擦破手,逸散的甜腥味。
不干净的果实就这么乱糟糟地摆在供桌上。
少年朦胧漂亮的眼珠微漾着水汽,静谧地朝着神像的方向望。
等他离开房间时,却惊讶地发现伤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愈合。
晃眼,时瓷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当然不会有伤口。
他这一路过来别说摔跤,连挡路的杂物都没有碰见过。
纤细的人影在偏殿门口站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推开那扇门。
他正收回虚虚放在门上的手时,“吱呀”一声,门自己开了。
时瓷差点都认为是自己刚才不小心碰到门,才把门打开的。
“”
夜风温柔地从少年身后袭来,像是一个穿过他的拥抱,把半掩着的门推得更开。
时瓷凝视那片漆黑。
最终没有进去,转身回了屋子。
程叔日常的工作就是巡逻、打扫。
重要的是前者,要防止有些自我惯了的人在神庙乱逛,去到不该去的地方丢了命。
还有胆大包天的,心怀鬼胎地闯禁地,妄想获得钳制神灵为自己所用的秘密。
不过这种蠢货很久都见不
到一个。
能找到这里、并待一段时间的人都不算蠢,只要见识过神祇真正力量,隐约摸到点祂的脾性,就会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
至于打扫,神庙并不落尘,程叔主要是看着别有人自作主张地供奉,反而打扰庙宇主人。
不过那些人的诉求多半是为神祇塑金像、塑玉像、捐香火钱,被拒绝后也不会纠缠。
除了前天惊世骇俗地跟着主人去迎亲,程叔其实已经清闲很久了。
还有今天。
中年人惊骇地发现,偏殿禁地居然也有人闯入过
神庙一直有两个地方不能去。
一是现在少年住着的那个偏僻小院,平日有荆棘守卫,连虫鼠都无法进去。
一就是眼前的偏殿。
白天那两个雕花镂空的灯笼没了诡异的光,有些寥落地垂着。
可程叔无心在意这么多细节,直奔偏殿,一进去,一眼就看到了供桌上改变的布局,大惊失色。
居然有人把贡果放到了神像前
程叔细看,那些果实表面甚至还有灰尘,并不干净。
他一边告罪一边走近,又看见两个苹果表皮有些许暗红色
像是人血,却不是。
干涸后如同铁锈一般冷硬,但莫名奇诡黏稠,泛着冷意。
让这颗普通的果实像被蛇含在口中的禁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