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盛了碗汤,动作有些颤巍巍,递过去,放到关姀面前。
汤水映出顶上炙白的灯,微微荡漾。
关姀动也不动,等压下情绪了,照旧什么都不做,不回应,无言站起来,最先离开了饭桌。
这次老太太还是要追上去,可被老爷子拉住了,由她单独待会儿。
老太太紧张孙女,责怪老爷子非得这么心急,应该让两个孩子多处几天,至少留点缓和的余地再提也不迟。
老爷子无奈道出原委“迟早得讲,早些晚些没区别。她快期末考试了,考完学校还要补课,下学期任务紧,过阵子更影响她的状态。”
瞥向关姀落寞的背影,陈时予唇线崩平,心口无端端紧缩。
她确实想读书,迫切想回学校,但现在她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受,毫无庆幸喜悦,反而隐隐五味杂陈。
楼上的脚步渐行渐远,最终归于无声。
堂屋的灯因电压力不足而闪了一下,昏黄摇动,穿过透明的玻璃窗泄进后院,斜打在树梢枝头。
都不吃了。
桌上的残局摆着,只余下唉声叹气。
电视也不放了,早早就各回各屋。
陈时予在楼下多待了十几分钟,收拾干净桌子茶几,很是懂事,做完这些才上楼。
关姀的房间开着,没关门,里边亮了台灯。
有光照着不代表人就在做什么,屋中没响动,静得可怕。
陈时予止步不前,没敢过去瞧瞧,都走到离门一米多远的位置了,还是打了退堂鼓。
她格外有自知之明,明白进去只会招人嫌,让关姀愈发烦躁,不如哪儿远哪儿待着,这几天都别出现在关姀面前。
转身,进到浴室,简直识趣至极。
刷完牙,把堆在脏衣篓里的衣物都洗了,才七点多,这个点没人睡觉。
陈时予不大会用洗衣机,她老家那边房子里电视机都还是方头黑白机,根本没这东西,无论春夏秋冬,衣服从来都是手洗。
老式洗脱一体机是双筒的,左边洗衣,右边甩干脱水,需要手动操作,调模式和时间。前两天看老太太用过,陈时予第一次碰这个,大致回忆了下过程,操作几下子,顺利启动了洗衣机。
个把小时足以洗干净并到阳台上晾完,陈时予全程守着,手脚快,干完活儿立马进房间。
避免晚点关姀出来会遇到,既然对方不想看到自己,那她就先一步躲开。
不开灯,半掩上门,摸着墙壁进去,到床上了就躺下。
直挺挺仰对天花板,平复心情,心绪还是不太平静。
陈时予无意破坏这个家的和平,只不过自从随罗子青到这边后,很多事虽非她所愿,但归根到底,矛盾的源头也在她身上。
她一清二楚。
困意来了,走廊另一边的光线还在,尽头的那个房间仍旧原样。
歪头瞧瞧门口,陈时予内心不安。
怔忡望了许久,敛起目光间,忽而看见床头柜上似乎多了两样东西。
陈时予晚饭前上来过一次,多半是在那之后放的。
拿近了看,是一管涂冻疮的药膏,和一小袋护手抹脸的郁美净1。
不晓得是谁搁这儿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