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分手分得很不愉快,也因此,每次提起卢也,商远就难免阴阳怪气一番。杨思思追问两人分手的细节,商远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贺白帆对此事缄口不提。
因为这事,杨思思和商远大吵过一次。商远说卢也那小子就是个忘恩负义凤凰男,这种男人最让人看不起。杨思思说,你连他们分手的具体原因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这样说卢也出身都是天定的,难道只因为他出身普通了点,就活该被污蔑
商远嘴巴笨,吵不过杨思思,最后只能一遍遍强调他们分手的时候你没看见白帆那么惨我这辈子就见过一次,白帆那么惨。
两周后,商远和杨思思的婚礼如期举行。武汉进入六月,淅淅沥沥的中雨下了整整一周,即便放晴了,也依旧热得像蒸笼。卢也走出家门的瞬间,就感觉新换的衬衫紧紧黏上了后背,仿佛皮肤之上又长出一层皮肤。坐进网约车,总算舒服了些,只是空调冷气太充足,吹得他想打喷嚏。他在武汉生活十几年,仍然没法适应这座城市的闷热与潮湿。
车到酒店,卢也付了款,慢吞吞地下车。他被冷气吹得有点头晕,不知是不是感冒的前兆。隐形眼镜也没戴好,右眼像是进了沙子,又酸又钝痛。他想去酒店的卫生间整理仪态,又担心酒店人多眼杂,于是只好站在路边,快速拨弄了一下前额的碎发。
酒店门口装饰得花团锦簇,引导牌上,杨思思和商远的名字写在一起,后面跟一行粉色小字二零一六,直到永远。没错,杨思思和商远是二零一六年在一起的,而他和贺白帆,也是在二零一六年恋爱。卢也感到一阵恍惚,后知后觉地想,他和贺白帆竟然已经分手六年了,贺白帆大概早有新的恋人了吧
再说,当年分手时,贺白帆那么恨他。
卢也走进酒店。他被安排和杨思思的同事、朋友坐在一桌,身边尽是陌生面孔。卢也硬着头皮和他们寒暄了几句,然后便不再说话,垂着眼慢慢喝茶。他想,贺白帆肯定坐在男方那边,只是这婚宴的场地太大了,来客也太多,他不知道男方的朋友是哪一桌。
“诶卢师兄,是你吗”身边响起一道迟疑的女声。
卢也抬头,对上来者的目光,那女孩儿笑了笑,朗声道“真是你啊师兄我就说看着像嘛。我是高莉,你还记得不”
卢也思索两秒,点头道“记得。当时你是做半导体陶瓷材料”
高莉大笑“哎呀,这就是学霸记人的方式吗,我自己都忘记我做什么了”她顺势坐在卢也身旁,和卢也攀谈起来。高莉是杨思思的同门兼室友,硕士毕业之后考了武汉的公务员,现在做的工作,已经和当年的科研没有半毛钱关系了。不过,遇到当年的师兄,尤其还是个温柔英俊的师兄,高莉便忍不住回忆起当年的校园生活。
她的话又多又密,卢也只好不停地应答。就这样聊着聊着,耳边音乐忽然变了,灯光也暗下来,高莉惊喜地说“婚礼开始啦。”
卢也瞥一眼手机屏幕,他已经坐了二十分钟,却没有看到贺白帆。商远家确实家大业大,婚宴来宾如云,人头攒动,而他又被高莉绊住,没来得及寻觅贺白帆的身影。
司仪开始主持婚礼,卢也只好坐在椅子里走神。他很少有这样放空的时间,平时他要兼顾科研和教学,加上去年开始带硕士生,简直忙得团团转。偶尔失眠的时候,他也习惯于在脑海中梳理工作的进度,列出有待完成的事项,再想一想学生的实验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但是此刻,思绪乱糟糟的,他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神。
“哇,你这套敬酒服好漂亮”高莉忽然起身,大声道,“思思恭喜你呀”
卢也这才反应过来,新郎新娘开始敬酒了。
他起身,见杨思思和高莉用力拥抱,然后商远搂着杨思思向他们敬酒。商远和他记忆里的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胖了一点。
商远看着他,不吱声。杨思思小声说“学长,好久没见啦。”
卢也点头“嗯,恭喜你们啊。”
杨思思满脸幸福,但还是没忘记用手肘碰碰商远,大概是警告他不许摆脸色。
商远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说“确实很久没见了啊,卢也。现在在哪发展”
卢也说“还在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