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东华这段几百年都没掰扯清楚的感情,也数不得让她伤过多少次心流过多少次泪。但即便如此,在她心里,这段感情从始至终,他和她彼此都是倾心相待,未曾相负过。
只除了,凡间汤池那档子事。
彼时她虽是迫不得已都是司命的错但她的确欠了那个凡间帝王。
两年深恩,一夕负尽。
他甚至为这情伤而陨命。
待帝君归位,自明了因果,自然不会再追究这件事。
此事事后想来就只余荒诞不经。
可当事时,凡间帝王确实为此急痛攻心,吐血而亡。
这笔债,她是欠下了的。且还没个还处。
心里便一直有点耿耿于怀。
此时无意间触动旧事,凤九心内翻涌,语声便有些急“求求你,别气凤九对帝君之心,天日可鉴”
东华听她语声已至哽咽,哪里还能生气
那凡间帝王连心碎欲绝的时候都还是只想着怎么才能护了她周全。他又怎么会真的责怪她
只她这不管不顾的性子,总得想法子给她收一收。
于是他仍旧摆了脸,道“要我不生气也行。你得答应我,没有下次不许再给它下封印就像我刚刚说的你要不想要它,扔了它就是”
凤九摇头,再摇头,道“我怎么会扔了它我原本还不知道它的来历,都宁愿这会儿我已经知道它”她摊开掌心,按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心脏跳动的地方,道,“它是你的半颗心,对不对”
又岂止是半颗心
九儿,又岂止是半颗心
“疼么”凤九问,满目疼惜。
说来好笑,东华想,他这么一个人,生来无父无母,以天地为洪炉,以苍生为磨砺,六界生灵都曾拜倒在他的脚下,却是这么一个说来都未曾真正经历过世事艰险的女孩,为他露出满目疼惜。
偏偏他还奇怪的受用,还没办法拒绝。
“不疼。折颜也说过,这会儿已经长好了,没什么问题了。”受用归受用,但他的小狐狸到底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
凤九果然勉强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道“这会儿长好了。那会儿呢”她刚练完剑,掌心的温度还有些高,隔了数层衣物,他仍然感受清晰,“剖心的时候得有多疼”
那宽阔的胸膛在她的纤掌下起伏,他叹了口气,道“有多疼,你不也知道么”
剜心的疼痛,他受过。她也受过。
她抬眼看他,点头,道“但我不在你身边。”
那胸膛的起伏停了一下,道“你知道了”
她移开手,将头靠在那胸膛上,耳朵抵着那稳定而有力的心跳,道“他们没有人告诉我你真的来过。肯定是帝君你的意思。要让凤九以为,那就是凤九伤得神智不清时候的一场美梦。可凤九哪有那么笨”她的手臂仍然拥着他,拥得死紧。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又变成了她梦中的幻影,消失不见。
她还记得她从伤痛中醒来,避开所有人时,打开自己紧握的手掌,看见那一根银色的发丝。
她是疼得晕了头。可狐狸性子,再是灵慧不过了。
她转头将脸藏进他的衣襟里,便有温热的液体湿了他的上衣前襟。
“凤九最疼痛的时候,帝君陪在我身边。可帝君承受剖心之痛的时候,凤九却”
“凤九,你在的。”东华打断她。
你不明白,你一直都在的。
只要你安然无恙存在于天地之间,于我而言,就如同你一直在我身边。
“只要青丘白凤九好好的,四海八荒就没有什么能真正伤得了我东华帝君,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