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姜莉就问是什么,她便说“小唐姐今天生病了,我陪她去看医生,去了一个师兄的门诊,我以前很怕他的,他老是抽查问题,我感觉我怎么做他都不会满意。”
“是那种写病历我觉得差不多就行,他连个标点符号都要抠一遍的程度,我好怕他,上次姑婆住院的时候我也见到他了,立刻被死去的记忆攻击到汗流浃背。”
“我以为我会一直怕他,可是刚才,我打断他说话啦,大声打断的那种”蒋思淮兴奋的说,“然后我发现,他也不过如此嘛”
她叽叽喳喳的跟母亲描述自己在那一刻的心境变化,感觉自己像是打败了怪兽的超人。
可是在董姜莉眼里,她还是那个小时候因为终于能自己独立下楼梯,就高兴得能开心一整天的小朋友。
她以前都是要爸爸抱着下楼,不敢自己走,怕掉下去弄脏了漂亮的裙子,可以自己下楼了,怎么不算一种成长呢
于是董姜莉哇了声,超级配合的夸她“真的吗阿稚这么棒太好了,妈妈为你感到高兴,所以阿稚想要什么礼物呀”
听到她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蒋思淮就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说“妈妈周末可以来陪我一起工作吗小唐姐住院去了,只有我和小叶两个,不知道能不能忙过来呢。”
董姜莉一听这样,立马就答应“好好好,妈妈去给你帮忙。”
蒋思淮立刻妈妈么么哒妈妈我爱你,情绪价值顿时拉满。
董姜莉一边开心一边在心里哼哼,那些个说我女儿没出息的,全都是嫉妒我女儿这么贴心这么可爱,比如那个谁谁,哼哼。
唐秋燕周二入院,到周四上午梁槐景来查房,就被告知已经完善全部入院后检查和结果,正式确诊特发性甲旁减。
考虑到她入院时有四肢麻木,间断抽搐小发作,血钙也很低,梁槐景还是按照原计划的那样,给她上了静脉补钙,还开了口服钙和骨化三醇,一边观察指标一边调整药量。
同时进行疾病宣教,一再强调她这个问题需要终身治疗,定期随访,平时生活中注意点避开诱因,其实问题也不很大。
唐秋燕放下心来,说“不是什么绝症就好,我女儿还小呢,可不能没妈。”
梁槐景失笑不已,“现代人几乎个个都有小问题小毛病,对症治疗就好,不用这么担心,你一定可以看着小孩长大,读大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说不定过两年你还会生二胎。”
“不了不了,有一个就够了。”唐秋燕连连摆手,“思淮说得对,生活差不多好就行,不求太圆满,一儿一女凑个好或者两朵金花好事成双都不是我们这种还要还房贷的人家能受得住的福气。”
虽然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听着确实是蒋思淮会说的话,梁槐景忍俊不禁,脑海里竟然能很具象的描绘出她说这话时理直气壮的模样。
于是他傍晚下班时去蒋思淮店里买面包时,看到她就忍不住憋起笑。
把蒋思淮都笑愣了,有点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她甚至抬手摸了一下脸,转头去看展示柜的玻璃,试图通过倒影来看自己脸上花没花。
梁槐景被她这样疑惑的举动逗乐,主动解释道“我听31床就是你的员工,说了件有意思的事。”
“一儿一女凑个好”和“两朵金花好事成双”一出,蒋思淮就想起来了,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哪里有问题吗她有点子疑惑。
梁槐景说完,点点头,夸了她一句“师妹还是这么会说话,难怪那个时候那么多患者和家属都跟我表扬你。”
蒋思淮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多吗”
夸奖她是听过的,有些患者和家属会在他们查房时夸,但她只听过几回,一只巴掌能数得过来,远称不上多。
梁槐景点点头,“你出科以后,有病人和家属不见你去查房,还问过我们,你去哪里了怎么没来上班,还有的患者出院后,留了表扬信或者在意见簿上留言,提到过你,说你很细心,是个好医生。”
蒋思淮一愣。
“好医生”,这个称呼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用来称呼自己,她也不觉得自己能成为一个好医生。
可是在离开临床经年之后,她却忽然听说,原来有人这么评价过她。
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蒋思淮觉得眼睛有点发热。
“是吗居然还有人这么说我啊。”她笑起来,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
梁槐景是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点水光,不禁心里一顿。
他忽然脱口问道“遗憾吗离开所学专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