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继续道“他说昨夜去登仙极乐楼,遇见段严乃是巧遇,但其实他前日晚间就已经去过永宁坊的漱玉斋,你们应当知道,漱玉斋是段氏的玉器行,漱玉斋的老板交代,他去后并未买玉器,而是问段严上一次来玉器行是何时,他是为了找段严而去。”
“在漱玉斋寻人无果后,他又问翌日段严可会来,掌柜便道明日登仙极乐楼有位厉害的术师登台,段严下了值定要去仙楼看幻术,他听完回了客栈,第二日依旧留在客栈,到了晚间,他是有意去仙楼蹲守段严”
裴晏说完,看向一脸匪夷所思的薛琦,“他若不愿交代因何而去,那就只好带他回大理寺走一趟了。”
回大理寺便是蹲监牢,薛琦哪能愿意,姚氏也道“湛儿,你找段严做什么你知道他在金吾卫当差,为何不去衙门,反去别处找”
裴晏道“他多半不想引人注目。”
薛湛涩然道“我我真的只是想找个人以作消遣罢了,段严最擅这些,他此前升了官,去金吾卫太过惹眼,我自然不敢”
裴晏道“薛湛,同样的借口只能用一次。”
裴晏直呼其名,颇有种恫吓之效,薛湛却咬紧牙关,执拗道“是真的,我不愿回书院,却又心虚,行为自然异常了些,但、但我真的没有害他”
裴晏面露失望,“来人”
“大人且慢”
眼看大理寺要拿人,姜离忽而开口,她道“敢问大人,人总有私隐难公之于众,无论他为何去找段严,若与案子无关,是否还要探问到底”
姚氏母女二人眼瞳生亮,纷纷附和,裴晏却是一副严正无私的模样,“但他不说明白,又怎知与案子无关如今在府中问证,已是开恩。”
姜离道“二弟已数月不曾回府,他回长安的行踪,大理寺也已调查清楚,昨夜段严几人乃是中迷幻鼠尾草之毒,此毒产自西海,据我所知,此药昂贵,寻常药商也无可售卖,倘若二弟找段严是为了杀人,那他是何时买的毒药呢”
“假若大人说二弟是数月前便备好了毒药,但他一来住在东市人多之处,太过显眼,二来,他头一夜才知段严要看幻术,又如何布置精妙的谋杀呢大理寺到现在也没勘破凶手杀人手法,此案除了调查动机,要紧的仍是破解凶手下毒和杀人手法不是吗”
姜离语速疾快,裴晏蹙眉道“你所言不无道理,但这不能完全排除薛湛的嫌疑。”
姜离面上闪过丝犹豫,很快,她定声道“倘若我能助大人破解凶手下毒杀人之法,那大人能否将二弟禁足在府中便可您知道的,他是白鹭山书院的学子,倘若被关入大理寺监牢,势必惹人非议,他明年便要科考了。”
薛琦和姚氏目瞪口呆,薛沁也意外非常,他们看向裴晏,实不知裴晏会做何反应。
裴晏似乎也没料到她如此大胆,他似笑非笑道“姑娘倒是姐弟情深,但正是有这层亲属关系,姑娘更该避嫌才是”
姜离摇头,“可大人知道,眼下最急于找到真相的,正是此案中清白无辜之人以及他们的亲属,段严之死必闹得满城风雨,谁也不想担杀人污名。”
不等裴晏说话,姜离又道“迷幻鼠尾草只需半刻钟便会毒发,按二弟的说法,昨夜他是在看黄龙变之后记忆严重混乱,我猜测,凶手下毒正是在黄龙变开场时,到目连救母,他们中毒已深,神识混乱,这才给了凶手行凶之机。”
说到案情,裴晏倒是耐性极好。
姜离继续道“昨夜我初步查看过段严的遗体,按理,他也应中毒,可他下演台后身上并无擦伤,而凶手行凶之前,定也不曾中毒,在看到各种古怪异象之时,凶手是清醒的,他受审之时,侍婢要编造证供,这一点,大人已想到了,所以昨夜才让大家反复陈述所见幻象”
微微一顿,姜离道“但我猜,大人看了所有人的证供,还是难察觉破绽,因大人只知那毒物会致幻,却不明如何致幻。”
裴晏听得欣然,“你猜的不错。”
他接着道“你医术高明,又颇了解鼠尾草之毒,我这里倒是有一事,若有你帮忙,想来会事半功倍”
这语气显然已经同意姜离所提,可再一品,姜离又有一种裴晏早有所图,而她自己送上门之感,她尽量忽略这份懊恼,问“大人有何事”
裴晏沉声道“如你所言,昨夜我与齐大人连夜核对证供,却并未发现明显破绽,于是,我们打算再看一次幻术,且亲自试一试毒”
他诚恳道“薛姑娘可愿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