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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医生还在路上,沈霏微抱着衣服进了浴室,门才关上没多久,就听到云婷在外面喊她。
“差点忘了,怎么少了东西也不提醒我。”云婷递出毛巾,顺道还往沈霏微手里塞了点别的东西,“毛巾颜色不一样,你们自己挑。”
沈霏微隔着毛巾碰到一个玩意,塑料包装的,捏起来酥脆。
她没应声,能住进来已经是莫大的好事,她又哪里敢要求别的。
“我盯你们三天了,今天看样子没吃多少,先拿着垫垫肚子,别饿晕在浴室里。”云婷往阮别愁那投去一眼,“你妹妹就算了,等会让她多吃两口饭。”
沈霏微低头,才知道云婷塞过来的是夹心饼干。她很别扭地说了声“谢谢”,在浴室外面吃完才走回去。
饼干的夹心是劣质奶油的味道,说不上好吃,但她光是尝到那点味道,眼眶就隐隐发烫。
虽然劣质,但是甜。
在味蕾甜度的激发下,胸腔的难过鼓脑争头。
云婷很快又走开了。
毛巾蓝紫各一色,摸着柔软,不大不小刚刚好。
沈霏微把蓝的挂起来,也不去问阮别愁喜欢哪个色,自己先选上了。
“紫色的我拿了。”她说。
阮别愁还是那副任人拿捏的模样,似乎不论沈霏微做什么决定,她都只会说一个“好”字。
她随波逐流,沈霏微就是她的河流。
“紫色好看,和姐姐好配。”阮别愁说。
沈霏微露出这天的第一个笑,她背着身,不让阮别愁看见。
浴室里装着老式的电热水器,一些管道看起来挺旧了,墙上地上的污垢倒是不多,显然有被好好打理过。
或许和下城的其他房子比,影楼的浴室已经算得上宽敞,但沈霏微还是站得有点拘谨。
她手足无措地站了一阵,才把干净衣服放到篓里,转而拿起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一顿看。
沐浴露和洗发液都是新开的,装得满满当当,就好像云婷早有准备,要把沈霏微和阮别愁接过来。
不像上城,这里的水电根本没有统一规划,电线得靠自己拉,就连水管,也得想方设法自己接过来,所以这地方的水压小得不得了,停水断电是常有的事。
这一个澡忽冷忽热,却是沈霏微来到下城后,洗得最舒适的澡。
那热气一熏,把她严严实实藏在心底的委屈都熏出来了,仰头洗头发时,她眼泪直流。
也就在沈霏微从浴室出来的十分钟后,云婷带着医生过来了。
说是医生,其实乍一看,来人根本和医生挨不着边。
她看样子还是不情不愿过来的,身上沾有一些酒气,着装也花哨,从发丝到脚都不能令人信服。
沈霏微擦着头发站在边上,看那扎马尾的医生正要往阮别愁手上扎针。她一颗心不由得揪紧,就怕那针扎偏了。
阮别愁挨着床头坐,换上睡衣后,模样看起来干净许多。她一双眼尤其清澈,黑是黑,却不沾污浊。
只是她不看医生,也不看云婷,就光看沈霏微,好像是沈霏微要给她扎针。
沈霏微侧身避开阮别愁的目光,她每每被阮别愁那样直勾勾盯着,心里总会烦。
可她少看一眼又周身不自在,索性将余光暗暗打了过去,悄无声息地憋起一口气。
医生弯下腰,针口已经抵着阮别愁的手背了。
云婷忽然笑了,靠在墙上漫不经心地看那亮着寒芒的针头,说“别担心,这我老朋友了,执照证书齐全,是从上城学成归来的,不会把你妹妹扎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