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
正月初一。
又是新的一年,除旧岁,上新符。
历经十年战乱的百姓,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恣意的在街上庆祝着,城内尽是欢舞的人群。整个天下诸侯,军阀纷纷停止干戈,涌入了洛阳城内,就连素来与大明不和的西楚、北周,也派了使者团,来庆祝赵拦江,不应该是朱逸新皇登基大典。
朝廷早就颁布政令,除夕夜至上元节,取消宵禁,十五天内举城同庆。
清晨,城门打开。
无数临近州府的百姓,也纷纷来到洛阳,来见证新皇帝登基的这一历史时刻。人群之中,混杂着两名中年男子,一人满头银发、潇洒倜傥,貌若潘安,洛阳第一美男子,与之相比都逊色三分,另一人虽不如前者,但也相貌堂堂,两人一入城,在东市上引来了众人的注目。就连春风楼的那些姐儿们,也都放下招徕顾客的生意,纷纷那银发男子抛去绣帕。
这两人正是萧金衍与李倾城。
他们混在了清晨第一批入城的人群之中。
大街小巷,车水马龙。
萧金衍望着这些面带笑容的百姓,不由感慨,“哪怕夺天下的手段再血腥,但百姓们却不管权贵们的斗争,他们所求的,只是一方平安而已。如果你要向他递剑,可曾想过,他们又会陷入新一轮的战乱之中?”
李倾城却道:“那厮将十几万兵马部署在定州四个邻府,就差一声令下,再来一次定州屠城了。他得了天下,又毁了整个江湖,这个天下,那厮可以为所欲为,你还替他说话?”
萧金衍喟然长叹。
我来定州,不是为了赵拦江,是为了十万定州百姓,是为了李倾城你啊。
不过他并未明说。
人人都知道,赵拦江出身定州。
可这座城池不在新大明的疆域之内,换作是任何一个皇帝,都绝不能容忍。
萧金衍问:“必须要生死一搏嘛?”
李倾城淡淡道:“我只出一剑,他能接下这一剑,我便永不入江湖。”
如今的李倾城,剑心通明,手中无剑,心中亦无剑,但十年大雪山隐居,让他领悟到天地之间最纯粹的剑意。
白衣剑神的一剑,又岂是凡人能接得住?
就算人中之龙,金刀之王赵拦江,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
登基大典定在午时三刻。
按照规程,在接受天授之后,赵拦江则登上皇宫城头,接受广场内的万人朝拜。这是柴公望想出来的主意,有什么能比在夺取江山之后,站在洛阳至高处,俯视天下臣服更令人兴奋的事呢?
两人向内城方向走去。
一队官兵护送着一辆马车向这边驶来,他们也是前往皇宫参加登基大典的贵人之一。
百姓们看到车身上刻有西楚皇室的标识之后,纷纷让路,唯恐避之不及。如今西楚与大明朝廷关系密切,若是冲突了马车上的贵人,这份罪名谁也担待不起。萧金衍、李倾城不让惹事,也像两侧让开。
马车在两人身前停下。
一卫队长上前道:“哪位是萧金衍萧大侠?”
萧金衍道:“我是。”
卫队长道:“我们主人有请车上一叙。”
马车上,车帘掀开了一角。
李倾城道,“怎么,要会一会你小情人?速战速决,我们时间不多。”
萧金衍没好气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他对卫队长拱了拱手,道,“承蒙厚爱,就跟你家主人说一声,我永远不会忘记,大草原上那一夜,我听到天下最美妙的歌声。”
卫队长一愣,也未强求,回去复命。
车内传来一声叹息。
马车继续赶路,消失在两人视线之外。
如今的月牙之泉,已是西楚摄政王,而他那六岁不到的儿子,也只是她手中的傀儡而已。据说,当年西楚皇室动`乱,李贤忽然暴毙,与车中这位,还有隐阳王赵拦江脱不了干系,当然只是捕风捉影而已,但十年来,西楚与隐阳和平相处,贸易频繁,为赵拦江夺取中原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月牙之泉,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女。
萧金衍也不是放浪不羁的江湖浪子。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