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公主与寻常宗室不同,乃是天皇天后的亲生女儿,就连英国公离世的时候,都用一句“良帅难求”为她进一步奠定了地位,岂是寻常人能予以批驳。
他们之中也没有几人,胆敢在这位兵权在手、盛名加身的公主面前,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样的弹劾言论来。
以至于一时之间,面对仿佛胜券在握的安定公主,本还觉得自己格外有理的那位官员,都觉得自己的话被堵塞在了喉咙口,不知道该当如何将其说出来。
“公主要这么说也好。刘仁轨为右相,中书省下辖官员不在少数,难免在朝堂争议之中有些言论存有立场,却忘记了既然兹事体大,便合该寻根究底。”
“我等觉得他有错,公主觉得他所做之事虽有偏激,但无过错,不如忽略掉办事之人身份,我等就事论事,只谈论此举措本身。”
这官员闻声,只觉自己原本僵硬的躯壳又重新恢复了知觉,循声就见李敬玄已站了出来,连忙如蒙大赦地退回到了原处。
有李敬玄站出来与安定公主辩驳此事,他这等想要凭借着先头之功混个名望的小喽啰,就实在不必在此瞎掺和了
李清月朝着这两人一进一退的表现瞥了一眼,目光中闪过了一缕冷嘲之色。
李敬玄此人看似将话说得公道,所谓“就事论事而不论人”,以求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却又何尝不在话中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
不过,若是当真人人都被安定公主为老师出头的行动给吓退了回去,那才没意思了
李清月从容答道“那好啊,就将针对此等地方救灾之举的数条罪名逐一说来,我与你对上一对。”
她的这副姿态,让李敬玄明明自忖有备而来,还是觉得心中有些发虚。
当年泰山封禅之时,他就对那个由皇后进行亚献的行动格外不满,为此,甚至想要在检阅安定公主开路结果的时候从中发难,哪知道被安定公主摆了一道,只能眼看着泰山封禅这个李唐天子扬名的场合,却被皇后与公主分去了太多的风头。
六年过去,面前的安定公主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将军,而是今日朝堂上几乎要与他平视的上柱国大将军,甚至比起还身在洛阳缺席此地的太子,更有一番与生俱来的威严。
饶是他隐约从陛下此前的言谈琐碎中,揣测出陛下可能已有要将兵权渐渐收回来的想法,这才决定了力挺太子,打压刘仁轨的想法,也不敢在这等直视锋芒的当口,表露出任何一点身为天子近臣的优越感。
李敬玄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说道“巡查官员走访各地,对外展示的乃是天子形象,刘相先以打砸之举对待当地官员,以示对救灾不力的惩戒,此为一过。”
他刚要继续往下说,却见李清月抬手示意,打断了他的话茬,“方才已经说了,对事不对人,李相就不必称呼他为刘相了,姑且称为某某便好。”
“还有,你若要将官员自污以求破局之法,都用作控诉的缘由,那我真要怀疑,我到底有没有这个
必要来和李相在此争论。或者说,我还要怀疑一下,由李相制定标准铨选而出的官员,是否个个都是只知死板办事之人”
这后面一句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或许也只有安定公主这等凭借战功官居二品之人,才胆敢说出这样的一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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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敬玄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背迎来了数道谴责的视线。
他不由语气一颤“那就,从刘某某擅专决断,开山舍禁说起。既有舍禁之念,将此举措告知徐州全境之时,距离正月尚早,为何不遵照律令办事,先将其上奏中央,由朝廷批复回应。”
李敬玄刚想再接一句,难道中书令负责宣表诏命,就能越过天子有此举动不成,却又陡然想到,对事不对人的说法已成他与安定公主商讨此事的前提,某某便只是某某,而非右相,不当再多加这后半句。只是这样一来,他这话中的气势就已天然少了二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