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男人翻一个身面向墙壁。
丁灵便有些为难。他烧到这种程度,即便在祠堂都不能算轻症,还不肯松口让人照顾丁灵便不敢走,放下帷幕在案边陪坐,打算等一会再劝。
床帐中悄无声息男人在高热中,汤药有安神草,应是睡着了。丁灵百无聊赖,便操心如今处境。算起来她困在雷公镇已将近半月,南并州庄子上久久不见她回去,万一给冀州老宅送信,惊动丁老太傅,说不得被押回中京,逍遥日子一去不复返。
说不得以后要在中京城做只笼中鸟,那也太惨了。
丁灵胡思乱想间,床帐中隐约有翻动的声音,混着断续而粘腻的鼻音,极其痛苦的模样。丁灵撩起帐子,男人面向墙壁躺着,手臂搭在被外他的手非常好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尖不住蜷缩,没有意识的。
丁灵凑到近前唤他,“大人”
无人相应。男人脸颊掩埋在被中,唇齿间含混的咽音,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丁灵伸手摸一摸他鬓角,只一触便忧心如焚如果有体温计,怕已接近四十度。
不能让他再这么睡下去,要补液,要降温。
丁灵拍他手臂,“大人大人”
足足喊了七八声,男人仿佛抓回一点神志,却道,“你出去”
丁灵快要被他气乐,忍不住吐槽,“我是做工的人,没拿到银子怎么敢走”
“银子”男人喃喃道,“去找阮继余。”
丁灵走去兑一碗温水放在案边,握着肩膀将他强行翻转回来,灯光下男人面容焦灼,鼻翼翕张,吐息烫得惊人。
丁灵看得心惊肉跳,“大人醒醒。”
男人不答,久久才道,“你出去。”
丁灵提高嗓音,“阮无骞”
男人挣一下,便睁开眼,“在哪”
还有人问自己在哪丁灵不同烧糊涂的人说话,“总算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男人用力皱眉,“你不回去,在这里做什么”
丁灵胡乱道,“我去祠堂也是做工,在大人这也是做,说不得大人高兴了赏我,还能多得二两银钱”她说着被自己逗乐,“大人好歹赏个脸,吃些水。”
男人一瞬不瞬地盯住她,不知听懂没有。
丁灵拉他起来,身后塞两个枕头,端水喂他,“大人烧得厉害,吃些水。”
木匙抵在唇边男人才有反应,“什么水”
丁灵无语,“水能是什么水”
男人虽然靠着,眼皮却不住往下沉。他的反应极迟钝,木匙抵在唇边半日才知道张口,又要半日才知道下咽。丁灵也不催促,慢慢等着。
男人渐渐昏沉,温水含在口中不知吞咽,呼吸一错便咳呛起来,瞬间咳得脸红头涨,身体蜷缩,昏乱间不能控制平衡便往下滚。丁灵忙放下水碗一手拉住,下一时便觉滚烫一个身体倒在自己怀中。
男人额角抵在丁灵颈畔,犹在奋力地咳,烫得灼人的气息穿透衣料,一下接一下凶猛地砸在丁灵心口处,在那里熨出一层接一层的寒栗。
丁灵身不由主抱住他,手掌心贴住男人发颤的脊背,低声宽慰,“没事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