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誉知道孟聿峥那点针对的心思。
这混球打小就爱跟他较劲儿,大概是因为同父异母,加之孟氏如今的地位非比寻常,所以二人之间好像天生便存在着竞争与较量。
只是周誉很早之前便已承认,他的这位弟弟相较于他,的确更加出色。
不论是能力,抑或是人情来往里的手段与心机,哪怕是两兄弟差了10岁,孟聿峥都只会更胜一筹。
老爷子当年就是觉得这孩子身上锐气太重,明明十四五岁的年纪,气性却大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一定能压住。老爷子觉得照这么发展下去迟早得出大问题,这时候刚好听说他有个学生被调任去了望城,于是老爷子权衡再三,最后把人丢去那位学生手底下读了三年书。
望城在南,远离京城,长江上游地区,地势险峻,交通、人文、城市发展也统统不比京城。孟聿峥自小锦衣玉食,原以为去三年能修身养性磨磨傲气,可没想到历练一圈再回来,脾气竟变得愈发鲜明坚毅。
尤其是这几年,无形之中透着上位者的果断杀伐,主意大起来的时候,连他们的父亲都得再三斟酌措辞。
老爷子直到如今都在感慨当年不该一时心软,就该把这臭小子扔去部队里,也好过现在谁都奈何不了他。
“除了他哥,如今还有谁能压得住他”
这是老爷子的原话。
放虎归山,悔不当初。
周誉提了个神,等到归要离开后才转头去看孟聿峥。
男生身形颀长,倚在桌边,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转着手机,心不在焉的。
就是一双眼珠子却忒不老实,竟赤裸裸直勾勾地跟着刚刚离开的姑娘的背影,目光随意,却生出淡淡佻意。
像个登徒子,没个正形。
周誉蹙眉。
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京大名师,钻研人类心理近十年,许多事儿许多人,一眼便能看透。
他这弟弟,本质是个极具个性化的人,不好掌控,且意志品质足够独立果断。这么多年,只要是他认准的事儿,周誉就没见过有不成的,且不论是逢人还是逢事儿,从选择目标到确定目标,皆讲求一个快狠准,绝非空穴来风头脑发热。
周誉对归要印象极好,姑娘家认真上进,又聪明沉稳,是块搞科研的好料,可经不起这祖宗的折腾。
唯恐归要是真合上了这人的意,周誉赶紧敲敲桌子打断他,示意他回神“爸联系不上你,让我带个话,叫你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出周誉所料,对方一听这话,想也没想便丟给他一句“没空。”
半点不犹豫,利落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周誉“不回你试试看。”
轻描淡写一句话,给孟聿峥噎了一下。
要换作别人说这话,孟聿峥顶多一声嗤笑,都不稀得搭理。
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周誉。
周誉是最了解他的人,他的死穴痛点周誉全都门儿清,他若是稍有不慎,周誉能将他往死里整。
佛面蛇心,他还真得忌惮三分。
见人不吭声了,周誉心里也有了个底,不再同他多纠缠,转手提起一袋文件,起身离开“晚上八点。行了,你回吧。”
孟聿峥“”
他是真烦周誉。
出了办公室,脚步一滞。
停留片刻,旋步,直接挑着最远的楼道走去。
哒、哒、哒
楼道里脚步空响,频率越来越快。
归要心脏仿佛被人揪住往上猛提,连脚下的步子走到哪一梯层都浑然不觉。
面前已经是办公楼平层,往外便是一条通往大路的林荫小道。而身后大有愈发逼近的趋势,声音如同追逐一般,连带着她浑身的细胞与神经都开始跟随他的步履节奏动荡不安。
也许是自作多情。
这样的感情也本就容易自作多情。
她感觉身后始终有一道目光落定于她,悠闲且缓慢,仿佛一只蛰伏在她周围的猎狼。
面上无波无澜,也努力让自己步履平稳,可到最后却越走越快,干脆疾速逃似的出了办公大楼。
到了宽阔地带才觉得呼吸顺畅。
他与她不顺路,两人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