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烟却无法去看那帕子,她目光紧盯着少年似是熟悉的面庞,从唇齿间逸颤出的零碎言语,仿佛是透着惊疑恐惧的梦呓,“你你是永宁郡王”
小太监秉良觉得这宫女实在是无礼极了,他想斥责这宫女,可因郡王殿下先前制止过,不能出声,只能皱眉憋着。而萧珏并不在乎宫女的无礼,只是见这宫女此刻看他的眼神十分特别,心中又浮起异样的感觉。
方才宫女就要跌倒,他情急下伸手揽住她,而她在他怀中向他看来时,他心头就飘过一丝异样,此刻这异样的感觉在少女幽深的眸光凝视下再度袭来。然他自己也不知这异样为何,仿佛是游丝飞絮,看不分明。
无暇去捕捉这丝心头飞絮,萧珏见宫女双颊已是病态的潮红,身子亦颤抖得厉害,更是关心她的身体,就想问问她是哪里的宫女,想要找医士来给她看看。
但他还没开口,小太监秉良已因听到后方步声注意到圣上驾到,连忙提醒主子道“殿下,陛下来了。”
萧珏回身看去时,松树下的慕烟也幽幽望向了来人,望向那个在西苑花房和松雪书斋与她相见的“永宁郡王”。她僵颤着身子定在原地,望着素袍少年向那“永宁郡王”行礼,恭敬唤其为“皇叔”,只觉天色似是忽然暗了下来,眼前天旋地转,无边的冰冷黑暗将她包围,“砰”地一声,似是她自己重重摔在地上,却已是无知无觉。
暮色西沉时,御医季远正在太医院拟开按时节进补的方子,并等着再过一会儿就按时辰交接下值。只是他刚将方子的最后一味药写下,就有御前太监忽然来传,季太医以为是圣上龙体有恙,随拿了个镇纸将那方子压住,赶紧就负着药箱跟太监走了。
因为担心天子龙体,季太医这一路自是走得又急又忧。然而他几乎是小跑至天子宫前时,御前总管周守恩却未引他往天子寝殿走,而是将他引入西侧一间偏殿之中。
西偏殿深处,圣上正负手站在榻前,见他来了,就示意他去瞧榻上人,“看看她是怎么了,尽快拟方子煎药。”
季太医如仪行礼后走近前去,见榻上昏睡着一名少女。因圣上为这少女传了御医来,尽管季太医见这少女穿着宫女中最低级的淡绿色宫衣,但半点不敢怠慢,按着给后宫娘娘问诊的法子,在少女手腕处覆了方薄纱后,方将三指隔纱轻搭在少女脉上。
是极寻常的病症,季太医再看了看少女面色,知道心中判断无误,就恭禀圣上道“陛下,这姑娘是风寒侵体,只要吃几剂祛风治寒的药,并休养几日,就会大好了。”
但圣上看着榻上昏睡不醒的少女,衔着几丝狐疑道“就只是风寒吗朕怎么觉着她比你说的要严重许多呢”
季太医回道“从脉相看,这姑娘心胆气虚,应是不久前受过惊,以至心神震荡过度,使得她的风寒症状,瞧着要比常人严重一些。但无大碍,按时用药休养几日定会好的。”
季太医将话回下后,才猛地想起少女心神震荡会否和圣上有关,自己是否说错话了,连忙悄看圣上神情,见圣上面色似是真的有点不大对,更是自悔失言,心中愈发忐忑时,听圣上吩咐他出去拟方熬药,忙不迭应声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