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碧也叹道“郡王殿下从小就是这般性子,凡事不争不抢的,一时也难改。”
“这世间之事,就没有他执著想要的吗”太后叹着抿了一口热茶,素日喜欢的清爽甘甜,这时喝在嘴里,也因心境沉郁没甚滋味。
沉碧从太后还是独孤氏未出嫁的嫡小姐时,就侍奉在太后身边,这些年既陪着主子一步步走到如今,也看着永宁郡王出生长大,既知主子为何明明已是太后之尊,却还要如此殚精竭虑、忧思重重,也知郡王殿下生性澹静,对世间许多事都无执著功利之心。
“要说执著之事,似乎也有一桩”,沉碧想了想道,“据殿下身边的陈恭说,去年殿下执意去了前燕公主墓前祭扫,在那之后似因心中伤感还病了两天。除此之外,奴婢这些年真未见殿下对何人何事执著过。”
有关死人的事,太后也不放在心上,仍只是思虑着萧氏与独孤氏的种种。她素是心志刚决之人,若不然也不能有今日太后之尊,在如寻常妇人忧虑一阵后,太后眉眼间的迷茫抑郁之色已渐渐散开,她指尖一松,茶盖撞击茶碗清脆如裂的一声,如她既定下就必要实现的决心,“不论如何,总要激起韫玉的心欲。”
萧珏在离开太后的永寿宫后,就往天子的紫宸宫走。这条宫中路径他是走熟了的,遂一路上纵是心绪漫无边际,步伐也未有丝毫凝滞,就在宫苑间缓缓前行。
眼角余光处淡雅洁净的浅绿色,是他今日亲手折自住殿外的绿萼梅,这时被捧在随侍太监怀中。萧珏瞥看着身际的这一抹清逸幽丽,心中不由想起另一种相似的绿意来,那是宫中最低等的宫女所穿着的淡绿色宫衣。
萧珏今日入宫来,不仅是想献送绿萼梅与皇祖母和皇叔,还想将那方拾到的茶花帕子物归原主。
那日在松雪书斋前,因随侍提醒他圣上驾到,他不能拿着女子帕子恭迎皇叔,匆忙之下就将帕子塞在了袖里,再转身迎前向皇叔行礼。
紧接着,那宫女忽然晕倒在地,先是御前总管周守恩令几名宫人将那晕倒宫女扶走,之后皇叔同他随说了几句闲话,也就离去。他还没回过神,人就都已远去了,那方茶花帕子依然在他袖中,也不知是不是那晕倒的宫女所遗落的。
总要物归原主,再见着那宫女问一问。萧珏遂在今日入宫时将帕子带在身边,想着待会儿去见皇叔时,顺便询问统掌宫中所有宫人的周守恩,那宫女隶属宫中哪局哪司,现身在何处。
一想到那宫女,那一日他与她对视时心头浮起的一丝异样就又飘过心中。萧珏依然不明所以但也无法驱除,就默然前行时,忽在身边缥缈的绿萼清香中,想起他六岁那年初入燕宫时。
那年那日,在拜见过燕朝天子与燕太子后,他依着礼仪,板板正正地向他名义上的未婚妻、燕朝的清河公主行礼。与他一般年纪的小女孩,肌肤瓷白,眉目如画,却从见到他起就板着娇嫩的脸庞,似是并不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