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了按额,望着顾家院子的方向,目光格外幽怨。
顾怜将门打开,方媒婆便冲了进来,很自来熟地倒了一杯水喝,喘着气道“顾小娘子,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你们兄妹二人来此生活不容易,我也当你们是自家孩子般,着实是为你们着想,这不,有了好事我头一个就想到了你们。”
她说的好事是什么顾怜不用想都能猜到,无非是又给她看了哪户好人家,给多少聘礼之类的,这些年她早就听熟了。
“方媒婆,”顾怜坐到椅子上,委婉道“我兄长还未回来,此事不如等我兄长回来再说”
方媒婆一双眼在眼前女子身上打量着,眼里是止不住的满意,她一把拉过顾怜的手,很是亲昵道“你兄长知道个什么他自然舍不得你,这是你的婚事,当然得你自己决定了。”
“再说了,”方媒婆眼珠一转,放低了声音,“你兄长现在读书不是正缺银子么”
顾怜长睫颤了颤,攥了攥掌心,继续听她说下去。
“那个王员外,去年就想托我来与你说亲,”方媒婆一见她这样,便知自己说到点子上了,“去年说的是给五十两聘银,但这王员外对你是真心的,今年听说了你家的事情,愿意给一百两,这样你既可以去王员外府上过好日子,你兄长的束脩和路费,不也都有了”
顾怜的确知道这个王员外,是当地鼎鼎有名的大户,家里美妾无数,但
她摇了摇头,还是坚决道“婚姻大事,自然轮不到我自己做主,方媒婆还是等我兄长回来,再与兄长细说吧。”
顾怜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况且兄长现在在外面找事情做,只要他们再多攒些,再省些,也能凑点出来。
“顾小娘子,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方媒婆啧啧称奇,“看来你平日的确不怎么出门,你兄长也未想过将这些烦心事告知你。”
“你兄长顾钰,得罪了白家少爷,这蕲州城谁人不知白家的权势,你兄长还能找到活做有书斋敢让他进门,就是和白家过不去。”
顾怜的确不知晓此事,她一时沉默下来,心中渐渐涌上无力感,意识到方媒婆极有可能说的是真的。
“所以啊,你还在纠结什么”方媒婆言语中透出一丝势在必得,“你家应当只有你阿兄一个男丁了,不读书,去做什么你这般珍惜着自己,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害得顾钰不能考功名,你父母若泉下有知,该如何想”
女子敛着眸,并不答话,仿佛在思考着,阳光落在她莹白得到面颊上,美得不似真人。
方媒婆此时也不急了,专心等着她想清楚。
三年前顾府内的场景又开始在顾怜眼前浮现,父亲与母亲忽然被冲进来的官兵扣押,那些人说着她彼时听不懂的话,一项项开始给清廉的父亲定罪。
那些罪名荒唐到父亲气的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从那日起,偌大一个顾家只剩下她与兄长二人苟活于世,顾怜今生今世都忘不了自己是如何一日之内失去父母,忘不了要为父亲洗刷冤屈,要为顾家正名。
但她是一个女儿身,只有兄长中举了,能面见圣上,这一切才有机会。
顾怜启了启唇,想说些什么,但顾钰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方媒婆,这里不欢迎你,还请你出去。”
他应该是匆匆赶回来的,说话时轻轻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