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顾钰用过早饭后便出门径直去了码头。
码头的东家看见他,似乎很意外,“这位公子,你又来了莫非是想好了要来我这儿做苦力”
顾钰点点头,“劳烦东家告诉我该搬卸哪些货物,我虽看着清瘦,实际上也是有些力气的,绝不会叫东家您吃亏。”
“你倒也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宋东家就好,”宋东家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似乎还是不信,再次确认道“我瞧你似乎是个读书人,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当真要做的话,这可是个极累的活儿,一点也不轻松。”
他扬了扬腰侧的鞭子,“这可不是唬人的。”
顾钰点头,“我既然决定要来,便知晓会累些,不过只要能挣到银子,再累再苦都无所谓。”
“稀奇,真稀奇,”宋东家不再多说什么,简单指了一下搬卸货物的方向,然后道“三十五文钱一日,中午你可以带两个馒头回家,休息半个时辰继续,晚上你若想继续干,还能再加二十文。”
顾钰挽起衣袖,露出劲瘦的胳膊,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往搬货的地方去了。
码头上的苦力都汗如雨下,驮着比自身还要重许多的货物挣些辛苦钱,热气蒸腾着,从临江楼最顶层看去,他们就如同蝼蚁一般围绕在上下船的富商或是贵人身边,格格不入,毫不起眼,渺小至极。
路过的白家的马车内,侍女铃兰指着那一个熟悉的人影对着身旁的白筠道“小姐,那是不是顾公子”
白筠正在打瞌睡,闻言立马精神起来,往车帘外四处张望了一圈,待到终于看清码头上,扛着两袋沙的人时,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顾大哥怎么会到码头来”
她想要下去,却被铃兰死死拉住,“小姐,就您不知道了,您喜欢顾钰顾公子的事情谁不知晓大公子早就不高兴了,我听说听说大公子令蕲州城内的所有书斋都不许给书顾公子抄,他们家里本就难,这不是、不是把人逼上绝路吗”
铃兰的声音越说越小,白筠却是满脸懊悔,“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对顾大哥表露心意,不过阿兄也着实无理,顾大哥那么好一个人,硬生生要将他逼上绝路,哪有读书人去做苦力的”
白筠说着,险些哭出来,白家是富商,她又是嫡女,自小被捧在手心无忧无虑长大,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哪里能轻易放手,无论旁人如何劝如何说,她都未曾动摇分毫,一直到如今看着自己心上的公子受这般磋磨,才滋生出一丝懊悔来。
再顾不得什么,白筠掀开车帘跑了下去。
顾钰卸下肩上的货物,远远看见跑来的人时,他停下了步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然后又很快启步离去。
左手衣袖被人抓住,他轻轻抽出来,后退三步,道“白小姐,如此不合礼。”
“顾大哥,”白筠愧疚道“都怪我,若不是我,你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顾钰抬眸,眼前女子满眼泪光,但面上满是纯真,看不出一丝作假。
他叹了口气,道“白小姐,顾某并非良配,白小姐尚且待字闺中,还是不要与在下有太多接触,怕有损白小姐名声。”
“顾大哥,我今日回去就和我大哥说,叫他不要再为难你,”白筠恨不能立刻向他赔罪,“我大哥他没有坏心,他只是、只是”
不远处,宋东家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切,他特意还换了个隐蔽些的地方,继续看戏。
顾钰其实并不怪白筠什么,也不怪白珉偏激,若设身处地想,在顾家出事之前,是顾怜喜欢上一个父母双亡、家境贫寒的人,他定然也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