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角落处安静听着的落榜三人组猛然抬头,动作太剧烈导致肩颈都有些酸痛,然而他们丝毫不在意,只专注地看着沈明恒。
原来,这就是他的计划。
怪不得
怪不得这人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自保的手段,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自己全身而退。
文黎咬了咬牙,正打算开口,忽而被周时誉按住了肩膀。
周时誉目光晦暗,平静地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三个之中,周时誉素来是最冲动的那个,少年自恃有几分本事,便无惧艰难险阻,可将生死轻掷。
然而在这个傍晚,连黄昏都开始迟暮的时候,周时誉忽然无师自通了忍让与冷静。
尹则诲进退两难。
他费尽心思要给章家重创,不是为了要抢一个公正的科举。这玩意儿一旦公正了,对他们还有什么用
但他们做了那么多准备,眼看就能废太子,真要让他放弃又有些不甘心。
尹则诲忍不住看了章惟德一眼,用了生平最大的自制力才没破口大骂。章家有病吧这种主意都敢出,还好意思和沈明恒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章惟德出列,“陛下,太子殿下虽有错,盖因其年幼又不知轻重,今后多加教导便是,储君之位事关社稷,不可轻言废立啊。”
“丞相此言差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殿下身为储君,更该以身作则。科举乃国之重策,怎能玩笑”尹则诲条件反射和章惟德作对。
章惟德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老匹夫,真想科举改制啊
尹则诲寸步不让地回瞪。你章家都不在乎权贵,凭什么指望我尹家退让
眼看着又要进行新一轮的唇枪舌战,沈明恒觉得没意思极了。
“诸位,孤提醒你们一句。”沈明恒饶有兴致地指了指宫门外,“孤来时见万人空巷,你们打算怎么给他们交代”
沈明恒这段话传出去,那可不是牺牲一个太子可以解决的事情,读书人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事,谁都无法保证。
正在争执的章惟德与尹则诲同时闭上嘴,脸色难看的很。他们忽然意识到沈明恒其实没有给他们第二个选择,在三千学子状告金榜不公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而更荒谬的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居然才是其中最大的功臣。那些在宫门外注视着他们的目光,每一道都有他们的放任和支持。
沈绩大概是最乐见其成的,他是皇帝,他全家都不需要科举,再怎么改制都影响不到他。
而且他也不是傻子,每一个皇帝上位之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拢权利,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巴不得有机会削弱世家。
“太子此言有理。”沈绩近乎迫不及待地下令“国之重策,不容有失,科举之制当改,太子知其疏漏却不上报,反以此谋利,罪在不赦。朕不得已,特褫夺皇太子位,贬为庶人,幽禁府中以示警醒,无诏不得出。望其洗心革面,明是非,知悔改,以求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