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的嚎叫和争吵声此起彼伏。
许念匆匆瞥过一眼,到后院的房间放下铺盖,跟到门口柜台的位置。
白骁道“之前那个文吏累倒了,你接替他给伤员安排铺位,并要记录伤员所属编队,时下城内共有三个厢的禁军,每厢三军,每军五营,每营五都,信息务必精确。”
许念道“是。”
白骁道“翠云楼的事若有不熟悉可以问芹娘。”
许念道“芹娘是”
白骁还没来得及解释芹娘是谁,外面军令传来,只能撇下许念调头忙别的要紧事去。
门口的小队接连到来。
“谁管接人”
许念应声道“这里”
他没空再左右顾盼,慌慌忙忙翻出之前的文簿,研墨蘸笔,就这么被赶鸭子上了架。
这时又一个担架抬进来,躺的士兵满脸是血,口齿不清,盔甲也破损难以辨认所属。
许念皱了皱眉。
他刚刚都是让伤兵自报军号然后照前面的格式登记,可现在要凭经验辨认,实在被难住了。
曲莲这时站起来扒在他的腿上“喵”
许念道“你有主意”
曲莲点点头,跑到士兵的手边,叼住袖子往上面扯了一截。
只见士兵的左手背有“劲勇”二字刺青。
“明白了,这便是军号。”许念翻开新的一页,笔锋快速转动,口中喊道,“一厢二军,抬去楼上怀顺房。”
曲莲跟着担架,确保送到才回来。
许念放下笔,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略感意外道“曲莲,你怎会知道他手背有刺青”
曲莲喵喵呜呜答了一通。
许念完全没听懂。
但他通过观察很快就发现军中有让士兵把军号刺在手臂、手背甚至脸上的习惯,与其说曲莲有未卜先知之力,不如说它早先就熟悉这一习惯。
许念道“既然你能看懂军号,一会儿帮忙引他们到房间,好吗”
曲莲点了点头。
在这之后,许念负责给伤患登记姓名军号,而曲莲负责把伤患带到指定的房间,一人一猫配合默契,大大提高了效率。
一个上午,翠云楼已经住满伤员。
许念累了,正坐在椅子上休息,伸出腿突然踢到一个硬东西。
那是个夜壶。
他不禁感慨前任文吏也算是尽职尽责,直到倒下连一趟茅厕都没有去过。
然而,比起体力上的劳累,精神上的疲倦更令人支撑不住。
这些受伤的士兵因为病痛而变得敏感多疑,一点皮毛小事就能和其他军营的发生冲突。
许念才休息小半个时辰便已经听楼中好几场争吵。
老兵怪新兵一惊一乍。
新兵嫌弃老兵动作慢。
守城东的怨缺人手,守城西的又骂缺火油。
老军医就在这充满牢骚的气氛中对伤兵开展救治。
鲜血染红一盆又盆的水。
撕心裂肺的叫喊不断响起,更有些士兵嚎着嚎着就没了声音。
许念帮忙接了盆清水送到楼上。
“狸奴馆的许二郎”老军医擦了擦额角的汗。
许念道“是,楼里满了,白大人暂时不会再送伤兵来,我可以打下手。”
老军医道“这几床我来应付,楼下还有几个伤口太大要赶紧缝合,你去。”
许念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医官,我只给猫猫狗狗缝过针,充其量算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