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
窗外的风刮在玻璃上,连带着墙面都在震动,病床上的外婆陷入睡眠,呼吸平稳,没有受到丝毫干扰。
席延正坐在比病床矮上几公分的折叠陪床上。
他将手机亮度调到最低,戳开线条的头像,显示朋友圈不再是一条杠,而是“朋友仅分享三天可见”这行字。
说不上是哪种情绪在作祟。
席延在心底独自消化,那位姓季的oga,将他从黑名单放出来了,还在外婆手术住院这件事上给与了他经济上的支持。
一股微妙的心情瞬间蔓延全身。
席延呼出气息,稍微凌乱,脚步放轻走往阳台,月光打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冷意以及捉摸不透的疑惑。
就在这时。
在他没有任何期待的前提下,静音中的手机弹出消息,无声无息,但小狗头像和气泡再次明亮地闯入他的世界。
线条考虑得怎么样了
没有称呼。
也没有对先前的事情做出回应。
席延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不是不想回复对方,而是完全不知该以怎样的状态回过去消息。
然而。
没有读心术的对方好比窃听了他的心声。
线条对不起。
线条之前放鸽子是我的问题。
对话界面显示对方还在输入中。
席延怔然,被这两句话击得无措,似乎不忍提及那个话题,率先发了一句没关系。
aien已经过去了。
那件事就不必再提了。
席延是这么想的,对方那么聪明的家伙,也意会到了他的想法,再询问也只关于外婆是否要转院的事情。
席延的外婆是一名阿尔茨海默症患。
那些记忆减退、语言障碍等症状,随着年龄增长愈来严重,但令席延万万没想到的是,几年前他无意发现外婆卧室里的抑郁药,才知外婆还有着抑郁躯体化的情况。
记忆中的外婆是坚韧的人。
她独自将席延拉扯长大,在鱼龙混杂的小地方,性子总要强盛,否则会遭人欺负。
但席延总记得,外婆是温柔的,小时候的院子种着好闻的岩桂花树,婆孙俩坐在下边乘凉,那时候听了很多外婆在前雇主家工作的事情。
雇主家有个美丽心善的小主人。
外婆是看着她长大的,那位女oga像外婆的第二个女儿,偏偏她遇上了不好的人,婚姻不幸,在几乎难产的情况下诞生了可怜的孩子。
席延有时会想。
外婆多年的抑郁或许是跟那位主人的遭遇有关。
所以
当患着阿尔茨海默症的病患,身体深处又藏着多年抑郁的种子,哪怕有聘请的护工全天照料,也会有应接不暇的时候。
前阵子看着格外稳定的外婆,今早又冒出轻生念头,趁着陈侨不注意,走到楼梯间摔下去,好在抢救及时,没出现不可挽回的情况。
想到这些。
席延狭长的眸子,蒙着一层雾,寒风拂过他乌黑的额发,盯着屏幕,那上边已然是季先生发来的长文消息。
线条把外婆带到南陵治疗会比在你家乡好很多。
线条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那张卡里的钱是你的诚意,但当初走错房间也有我的问题,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线条你也不要因为我选择马上拒绝,袁彬是我朋友,是他的人脉能帮上你的忙,跟我关系不大。
线条你考虑清楚了跟他说一声就好。
最后。
那边的家伙说自己明个儿还要上班,熬不了太晚,说完这些就消失了。
手机屏幕的光亮也逐渐暗下。
席延怔忡良久,人情是需要还的,更何况他们之间,微妙且复杂,但季先生似乎并没有借此多言。
另一边。
沈季钰发完那些话,独自在露台吹风,冷静了会儿,转身回屋内,空荡别墅的桌台上,有着厚厚的一份关于席延的身世资料。
但他没看